天刚蒙蒙亮,仙鹤寮的厨房已经飘出炊烟……
潘大娘子为了照顾干儿子七把叉的胃,做饭时间一个月前就已经悄悄提早了一刻钟。
“干娘,今天做什么好吃的?”
七把叉每天早上准时出现,准时探进头来,问同一句话。
“大肉包子,我多做了三笼,管你饱……成功啊!我说多少次了,我这里不用你帮忙,你在这守着,我总觉得我做少了……再说了,你一个男子汉整天围着灶台转,能有什么出息,去吧!去吧!带阿槐他们晨练去!”
潘大娘子摊开全是面粉的双手,要把七把叉“赶”出厨房。
七把叉灵巧地从潘大娘子的腋下钻进厨房,蹲到灶台下……
“干娘,你知道我们仙鹤寮要选七大美女了吗?”
七把叉添了一把柴火,八卦道。
潘大娘子小拇指挑了一下头发,“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一天三顿,忙得脚不沾地的……”
“怎么没有关系?这选美就是我爹他们商会出钱搞的,入选女子每人有一万银子,花魁……不,第一名有十万两银子呢!”
七把叉见干娘埋头揉面,继续道:“我爹说前七名都能出席天眼新城的落成典礼,到时候各大云讯社一报道,不出名都难……李幺妹、潘金莲、杨苏照雪她们都参加了,我给干娘也报了个名。”
“你……”
潘大娘子哭笑不得,说了一个字后,再无下文。
“我看干娘能进前三,我昨天晚上仔细研究了一下我爹他们搞的选美细则,漏洞也太大了点……”
七把叉的脸被灶火映得红腾腾的。
杨十三郎披着外袍坐在书房,桌上摊着昨夜阿槐带回来的天眼通宝。
铜钱在晨光下泛着诡异的暗红色,背面\"雷部私库\"的刻痕清晰可见。
杨十三郎和白眉聊了一夜……
阿灼蹲在窗台上舔爪子,时不时瞥一眼正在打瞌睡的白眉元尊。
老头儿的胡子被晨风吹得一翘一翘。
\"首座大人!\"
朱风进来,手里拎着个冒着青烟的铜壶,\"金罗大仙验出来了,钱币里掺的赤铜有问题!\"
杨十三郎接过铜壶,壶底残留的红色粉末正滋滋腐蚀着铜壁。
阿槐不知什么时候溜了进来,踮着脚往壶里瞧:\"这不就是生锈了嘛......\"
\"傻小子。\"白眉不知何时醒了,用糖块敲了下阿槐的脑门,\"这是蚀骨砂,沾上皮肉能烂到骨头里。\"
他说着瞥向窗外,\"当年南瞻部洲......\"
话没说完,阿灼突然从窗台跳下,右爪在地面抓出几道焦痕。众人顺着它警惕的目光望去,只见远处天边隐约有雷云滚动。
\"来得真快。\"杨十三郎冷笑,顺手把阿槐脖子上的钱币项链扯下来。
阿槐揉着被勒红的脖子嘟囔:\"那可是我串了半宿的......\"话没说完就被白眉塞了满嘴麦芽糖。
红狐崽突然从门缝挤进来:\"雷云上有十二道气息,领头的那个......\"
它抽了抽鼻子,\"闻着像腌过头的咸鱼。\"
书房里顿时一片忙乱……
戴芙蓉,秋荷和馨兰对雷部的人可没有什么好感,各自都往袖口里面塞各种小法器……七公主每次回来,总爱给三个姐姐带这些个小玩意,有些功能只有杨十三郎才有深刻体会……
七把叉往茶壶里猛塞煮茶叶蛋的茶叶,金罗大仙忙着收起验毒工具。
阿灼紧紧盯着渐近的雷云……
午时的日头正毒,仙鹤寮门前的青石板被晒得发烫。
远处雷云滚滚而来,十二道电光劈在院前,扬起一片尘土。
玄雷真人领着雷将们踏云而至,鎏金铠甲在阳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
\"杨首座好雅兴。\"
玄雷真人瞥了眼院子石桌上粗瓷茶碗,嘴角抽了抽,\"本座今日来...\"
\"喝茶。\"
杨十三郎直接打断,亲手倒了碗茶汤。
阿灼蹲在廊柱阴影里,眯眼数着来人。红狐崽之前说得没错,玄雷真人身上确实有股咸鱼味儿。
\"不必客套。\"
玄雷真人一挥袖,茶碗翻倒在桌,\"那些天眼通宝乃我雷部遗失物资,请立即归还。\"
七把叉突然\"不小心\"碰翻了茶壶,褐色的茶汤泼在玄雷真人鎏金靴面上。
几个雷将按捺不住去摸刀柄,院中顿时电光游走。
\"《天条·属地卷》第七条。\"戴芙蓉突然开口,剑鞘轻叩青石地面,\"属地所出一切当归属地主人所有。天眼城原属瑶池,金母已经赏赐于杨首座。\"
阿槐不知从哪钻出来,举着串糖葫芦:\"真人尝尝?蘸了赤铜粉的...\"
玄雷真人脸色骤变,袖中突然滑落一块赤铜令牌。
阿灼的焰纹瞬间暴涨,在令牌落地前将其烧得通红。
令牌上\"蚀月\"二字一闪而逝。
\"看来...\"杨十三郎慢条斯理地掏出天罚印,\"雷部丢的不止是天眼通宝?\"
七把叉重新拿来一把茶壶,里面灌了滚烫的开水,他在寻找一个让对方最猝不及防的机会……一茶壶拍在玄雷真人的面门上。
只有不远处的阿槐知道七把叉要干嘛,每次搞偷袭前,七哥哥的眼神就是这样色的。
玄雷真人盯着茶汤里沉浮的茶梗,半尺长的手指头在石桌上敲出细小的雷纹。
他身后站着两名雷将,铠甲在树影下泛着冷光。
阿灼趴在石凳下,鼻尖微动——那两人身上没有雷部将士惯有的松脂味,反倒有股淡淡的腥气。
\"首座客气。\"玄雷真人接过茶盏却不饮,指尖在杯沿摩挲,\"那些天眼通宝...\"
\"尝尝这个!\"阿槐突然挤过来,捧着个油纸包,\"瑶池特供的麦芽糖,我攒了半个月呢!\"
戴芙蓉眼疾手快地扶住阿槐的手腕,纸包一斜,糖块正巧落在一名雷将掌心。那雷将猛地缩手,糖块掉在石桌上,竟\"滋\"地冒起一缕青烟。
\"哎呀,手滑了。\"阿槐眨巴着眼睛,\"这可是用雷击木熬的糖浆...\"
白眉不知何时出现在廊柱旁,手里盘着两枚天眼通宝。
铜钱相击的脆响让那雷将浑身一颤,铠甲缝隙里飘出几丝黑雾。
\"画皮妖。\"白眉冷笑,铜钱在指间转得飞快,\"雷部现在连装都不装了?\"
玄雷真人猛地拍案而起,石桌应声裂开一道雷纹。
“白眉老头,少在这阴阳怪气的……”
七把叉一茶壶呼过去,“姥姥的,今天不赔这石桌子,休想全身而退……”
玄雷真人也没想到边上仆人模样的七把叉,翻脸时机会抓得这么好——
“啪!”
茶壶正中他的面门,顾不得烫脸,玄雷真人一扭身,上到了五里高。
“杨十三郎,雷部私库里的东西少了一样,雷部跟你天枢院没完……”
玄雷真人为了证明他所言非虚,在身影变成小黑点前……
“咔嚓!”
劈下一个滚地雷,把那张石桌子击成大小特别匀称的小石子。
……
戌时的梆子刚敲过三响,天眼新城的青石城墙上已结满夜露。
阿灼踩着湿滑的墙砖走在最前头,六只狐崽排成一列跟在后面,每走几步就停下来嗅一嗅砖缝……
发现私库的那堆废墟,杨十三郎调上来一个营的神捕营,围了个结结实实。
\"第三十七块。\"银狐崽用爪子扒拉着墙砖边缘,\"这里的雷纹是反着刻的。\"
戴芙蓉俯身细看,青砖接缝处果然藏着倒置的雷纹,纹路里还嵌着赤铜粉。
七把叉抬枪刚想撬,被阿灼一爪子拍开——小狐狸的右爪焰纹亮得刺眼,在砖面上映出个\"爆\"字。
\"退后!\"戴芙蓉一把拽开七把叉。
几乎同时,砖缝里迸出三道电光,擦着枪尖射向天空。
红狐仔突然竖起耳朵:\"上边!\"
众人抬头,只见城墙垛口处闪过一道黑影。
阿灼纵身跃起,焰纹在夜空中划出赤红的弧线,却只扑到半片飘落的黑羽。
\"杨首座,是雷鸦。\"
现在接管天眼新城防护任务的神捕营一营营长孟浩,抓住黑鸟后,亲自送了下来。
笼里的黑鸟左眼赤红,正拼命啄着笼杆。
阿槐凑近看时,那鸟突然口吐人言:\"子时...蚀月...\"
话没说完就炸成一团黑雾……
阿灼的尾巴毛全都炸开了,它疯狂刨着脚下的墙砖。
七把叉这次学乖了,用焚天枪远远地灼烧砖缝。
赤铜熔化的瞬间,整段城墙突然浮现出巨大的血色阵图——正是用蚀骨砂混合朱砂绘成的爆裂符。
\"好家伙。\"七把叉抹了把汗,\"这要是炸了,巨灵山神这几个月的心血可就白费了。\"
话音未落,阿灼突然人立而起,右爪重重拍在阵眼处。
焰纹顺着血符纹路蔓延,所过之处赤铜尽数汽化,最后在城墙表面留下一幅焦黑的狐爪印。
……
亥时的更鼓刚过,书房里的油灯突然剧烈摇晃。
从天眼新城巡查回来后,大伙都没有睡意,聚在杨十三郎的书房内……
金罗大仙将赤铜粉末撒进验毒鼎,鼎中顿时腾起腥臭的紫烟。
\"错不了。\"老神仙捂着鼻子后退,\"和百年前南瞻部洲瘟疫用的蚀骨砂同源。\"
白眉把玩着那枚漆黑的命牌,突然用指甲刮开表层黑漆。
底下露出的血色纹路竟与城墙上的爆裂符一模一样。
窗外忽然传来瓦片轻响。
杨十三郎天罚印亮起金光,就见一道黑影从檐角掠过——正是日间那名\"雷将\",此刻他褪去画皮,露出青灰色的腐烂身躯。
\"雷部死士。\"
白眉冷笑,\"看来有人急着灭口。\"
阿槐突然指着命牌叫起来:\"这里头有东西在动!\"
只见命牌裂缝中渗出暗红黏液,渐渐凝成\"蚀月\"二字。
阿灼猛地叼起命牌甩出窗外,几乎同时,牌身在空中炸成齑粉。
西南方的紫黑雾气已蔓延至半空。七把叉拎着焚天枪冲进来:\"刚收到九鹤传信,天庭紧急通报,蚀月渊封印松动了!\"
\"好个雷部。\"
杨十三郎站了起来,\"借讨要钱币之名,实为破坏镇压蚀月渊的阵眼……\"
阿灼突然窜上窗台,右爪焰纹大盛。众人顺着它警惕的目光望去,只见云上立着十余道黑影,为首的玄雷真人使了个法天象地,褪去伪装,露出布满蚀痕的巨大真容,甚是吓人:
\"既然诸位已猜到,那便都留下做蚀月渊的祭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