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是你太笨

最后一颗流星拖着细长的尾巴划过夜空,消失在远山的轮廓后,露台上爆发出一阵意犹未尽的叹息。-4·0¨0!t+x_t?.*c~o¢m,

“这就没了?”

“可恶,还想再看啊……”

露台上的众人依旧仰着头,似乎还沉浸在方才那场视觉盛宴中,意犹未尽。

“老于你拍到了吗?给我看看!”陆叶凝最先回过神,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于以寒身边,急切地想看成果。

于以寒推了推眼镜,“对焦调了很久,应该没有模糊的。”

陆叶凝指尖快速滑动屏幕,一张张流星照片从眼前掠过,她忽然抱起吉他,“诶诶诶……有灵感了!”

她随意拨弄几下琴弦,嘴里哼起一段断续的旋律:“如果流星是天空的眼泪——”

几个音符跳跃在夜风里,她皱了皱眉,又换了个和弦,“不行,得再轻快一点……”

几个社团成员听到她的哼唱,立刻凑过来,贝斯手拿起乐器,跟着她的节奏试了几个低音,“这样?”

“对对对!”陆叶凝眼睛一亮,手指灵活地拨动琴弦,“再加上鼓点会不会更好?”

露台上很快响起杂乱的乐器声,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旋律和歌词,气氛热烈。

沈余欢站在人群边缘,视线扫过谢屿,对方正懒散地靠在栏杆上,随着陆叶凝的弹唱点头打拍子。

沈余欢饮料喝的有点多,走过去低声问:“厕所在哪?”

谢屿偏头看了她一眼:“一楼二楼都有……算了,我带你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下露台,楼梯的木质台阶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沈余欢忽然开口:“你的方法是不是太笨了?”

“嗯?”谢屿脚步没停,声音里带着笑意,“什么方法?”

“故意嘲笑我,刺激陆叶凝帮我出头,促成我们和好。+6\k.a!n?s¨h\u,._c¢o/m+”

谢屿耸耸肩,语气漫不经心,“你就说管不管用吧?”

“小心她更讨厌你。”

“无所谓……”

只要你不讨厌我就行。

谢屿顿了顿,最后半句还是没说出口。

别墅一楼的客厅灯火通明,谢屿指了指走廊尽头:“右手边那间就是厕所了。”

沈余欢道了声谢,很快走进了洗手间。

谢屿正打算转身回露台,余光却瞥见窗外车灯闪烁。

他皱眉看向院子,一辆黑色迈巴赫缓缓驶入,车灯刺破夜色,在草坪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车门打开,谢修迈步下车,西装笔挺,金丝眼镜下的眼睛冷冷扫过落地窗,与谢屿的视线撞个正着。

他忽然笑了,那笑容让谢屿后背一凉。

谢屿眉头紧锁,转身走向书房,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出去。

消息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刚响起,谢修就推门而入,声音冷得像冰:“露台上怎么这么多人?”

谢屿放下手机,“音乐社组织活动,来看流星。”

谢修冷笑一声,手指扯松领带,“你什么时候加入音乐社了?不是说过放弃音乐吗?”

谢屿沉默几秒,抬起眼,“你是不是又没按时吃药?”

这句话像点燃了炸药,谢修情绪瞬间失控,下一刻,毫无预兆地,一记重拳狠狠砸在了谢屿的脸上。·e\z`小\说/网. ¨更*新*最′快.

谢屿踉跄着后退,撞上书架, 几本书籍哗啦啦地掉落下来。

口腔里迅速弥漫开一股铁锈般的腥甜,一缕血丝嘴角缓缓渗出。

谢修揪住他的衣领,脖颈青筋爆出,“装什么好人?突然又玩起音乐,是想在爸面前表现吧?让他看看你有多优秀,好早点放弃我这个有病的儿子,让你独占家产?”

谢屿抓住谢修的手腕,指节发白,“我从没想过要跟你争,如果我有想法,就不会天天逃课厮混,你还不明白吗?”

“那为什么又加入了音乐社?!” 谢修厉声反问,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谢屿唇角动了动,最终却只是沉默。

砰的一声,书房厚重的木门猛地被人推开,几个保安冲进来,为首的西装男人快步上前,示意保安按住谢修。

“王秘书!”谢修疯狂挣扎着,手臂上的青筋暴起,“你干什么!”

王秘书一言不发,从口袋里取出针剂,动作利落地扎进谢修手臂。

镇定剂很快起作用,谢修的怒吼渐渐变成含糊的咕哝,最终瘫软在保安怀里。

王秘书见状,这才松了口气,示意保安把人带走。

两个保安一左一右地架起昏睡过去的谢修,快步走出书房。

王秘书扭头看向谢屿:“二少没什么大碍吧?”

谢屿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没事。”

王秘书叹了口气:“小谢总本来在秘密接受治疗,医生说情况有所好转,没想到今天一个没看住,就让他跑了出来……还好没在外面闹出什么大事。”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您

也知道,如果小谢总有躁郁症这件事捅出去,公司股价都不知道会跌成什么样子……”

说完,他伸手拍了拍谢屿的胳膊,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抚,也像是一种提醒,随即转身快步离开了书房。

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书房内重新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安静。

谢屿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刚走出书房,拐角处一抹白色衣角猝不及防映入他眼帘。

他顿了顿,抬步走过去,果然看见沈余欢站在那里,也不知听到了多少。

谢屿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庆幸又有些无奈:“怎么每次这种事情都能让你撞见……”

沈余欢的目光落在他嘴角的伤口上,声音轻得像羽毛,“你哥病情发作都会打你吗?”

沈余欢一共就见到过谢修两次,第一次是在寺庙,第二次是现在,每次他都在打谢屿。

“也不是。”谢屿垂眼靠着墙壁,“抑郁期他自残,躁狂期才打别人。”

夜风从走廊的窗户钻进来,吹动沈余欢的发梢。

她沉默了一会,忽然问:“为了让你哥相信你不争家产,故意不学无术装成废物……值得吗?”

空气突然安静。

谢屿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他走到楼梯上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台阶边缘,“我妈是小三。”

他的声音很平静,像在讲别人的故事,“她偷偷生下我,我哥他妈知道后大受刺激,带着我妈去找我爸对峙,结果半路出车祸,两个人都死了。”

沈余欢的睫毛颤了颤。

“我一首觉得对不起我哥。”谢屿抬起头,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我爸是利益至上的人,自从知道我哥有躁郁症,就打算放弃他来培养我。如果我表现得很好,我哥就会被彻底抛弃。”

他顿了顿,垂下眸子:“不学无术,惹是生非,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沈余欢沉默的听完,轻声问:“你把你的人生搭进去,就能挽救你哥的人生吗?”

谢屿怔住。

沈余欢轻轻叹了口气:“真是善良……就是总用一些笨办法。”

话音刚落,手腕突然被攥住。

谢屿拇指摁在她腕骨上,仰头望着女孩的脸,喉结轻轻滚动:“那什么才是好办法?”

沈余欢回过头,月光从窗外洒进来,落在她半边脸上,“把谢家抢过来。”

“什么?”

“如果你真的有心,就拼尽全力,从你父亲那里把谢家所有的财产都拿到手,到那个时候你想分多少给你哥,就能分多少给他,这样你爸放不放弃都不重要了。”

谢屿彻底愣住了,他怔怔地看着沈余欢,仿佛第一次认识她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低笑出声,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沈余欢,你比我想的要厉害多了。”

沈余欢也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是你太笨。”

“好吧。”谢屿站起身,嘴角还带着血,盛满笑意的双眼却比月光更亮,“就当是我太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