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内又出了一件事。
太师府三少爷的遗孀,如今无名无分跟太师府女婿魏垣生下孩子的肖婉婉,在皇城府衙击鼓鸣冤。
魏垣带回肖婉婉以及孩子的事,本该密不透风,也不知道怎么忽然间就传开了。
紧跟着,又传出临安侯府少夫人要为此和离。
接二连三的闹剧没结束,不少人都在等着看这件事的后续,尤其是太师府和临安侯府的对家。
谁都没料到肖婉婉会击鼓鸣冤。
棠浅吟和棠诩文刚到太师府,骤然听闻,都愣了一愣。
棠诩文脸色不好看,侧头看着棠浅吟,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祖母本就因此病重,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难道非要气死她老人家,临安侯府才罢休?!”
“我不知道。”棠浅吟同样没料到肖婉婉会把事情闹大:“大概,是因为我逼的她不得不为妾,所以她才这么做。”
“我不管你们侯府要做什么,但这件事若伤及祖母,就别怪我和父亲心狠!”棠诩文警告道。
“你既是魏家的主母,此事也该能处理妥当。”
棠浅吟微微蹙眉,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消息尚未传到太师府内,棠诩文下了禁令,不准传到内院打扰老太君养病。
棠诤等了许久,就派人在门口守着,引着棠诩文和棠浅吟直接去了书房见他。
“父亲,人带回来了。”棠诩文行礼道:“的确是承恩王从庄子上把人带回来的。”
“但这件事关乎浅修的衣冠冢,我也只是听闻,还是让棠浅吟说吧。”
棠诤看了眼棠诩文,声音发沉:“你先出去,没我的命令别让人靠近书房,尤其是你母亲!”
棠诩文一顿:“父亲,这……”
“去。”棠诤冷笑:“前头出了叛徒,你母亲在照顾祖母,分不出心思,你正好去处理。”
说的是那个擅自越过二门传话的门房小厮。
棠诤事后回想,已然发现了不妥。
棠诩文会意:“是。”
看着棠诩文出去的背影,棠诤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声。
棠浅吟垂着眼眸站在书房中间,书房安静,她自是听到了那一声叹息。
从前这地方她经常来,父亲就是在这儿手把手教她识文断字,教她四书五经,教她为人处世的道理。
可惜,她辜负了父亲的期望,一意孤行嫁给披着人皮的毒蛇,害了整个太师府……
“说吧。”棠诤瞧着棠浅吟,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究竟怎么回事?”
棠浅吟收回心思,按照和裴行简的计划,把山匪的事嫁祸成敌国探子报复。
模棱两可,没有完全定论的语气,棠诤当即就发现了不对。
他狐疑的盯着棠浅吟:“浅修战死四年,敌军报复,要毁他的衣冠冢让他泉下不宁,怎么会拖到现在?”
棠浅吟依旧垂着眼眸,避开他的审视:“我也不清楚,北镇抚司在查。”
棠诤不是棠诩文,三言两语就能糊弄过去。
这番言论浅究可以,深想立不住脚。
棠浅修跟敌军首领大将军同归于尽,那将军恰好是敌军的皇子,敌军要报复也是波及家人。
毁一个并无尸骨的衣冠冢算哪门子报复,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你和承恩王到底在做什么?”棠诤坐在书桌前,紧紧盯着棠浅吟:“你真的是他的恩人?”
“我们……”棠浅吟终于抬眸,视线跟棠诤相对。
千言万语梗在喉头,她不知道该不该说。
时隔四年,父亲早就不是从前那个捧在掌心疼她的父亲了,若父亲不信呢?
毕竟重生这种事若不是发生在她自己身上,别人说出来她也不信!
“看我做什么?”棠诤拧着眉哼了一声:“你是有夫之妇,和临安侯府的姻缘是你自己要死要活求来的。”
“承恩王现在是北镇抚司指挥使,大权在握却充满危险,自你小时候我就教你立身要清。”
“纵你不再是棠家的儿女,我也希望你时时刻刻都身正名正!”
熟悉的教导,棠浅吟眼眶一热,差点落泪。
脑子里的理智骤然消失,她跪在了地上:“父亲,是我错了!”
棠诤神色复杂的看着她,下意识起身:“当时你……”
“父亲,可否听我说完?”棠浅吟垂着眼眸,任由眼泪滴在地毯上:“魏垣他有问题。”
“不论是算计我死心塌地嫁去魏家,还是当年他遭遇山匪失踪,都有问题。”
“而这些暂时没查清楚的问题,关乎着太师府的未来!”
棠诤张了张嘴,声音干涩:“你当初一意孤行,跟太师府断绝往来。”
“太师府如今并未魏家的姻亲,怎么会有关系?”
他不愿意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摩自己的女儿,可当初棠浅吟的作为实在是伤透人心。
棠诤深吸一口气,话里透着失望:“这,是不是魏垣让你来求我的借口?”
“他虽然平安归来,可圣上迟迟不见他,他这一趟前途未知,需要人再托举一把。”
“你是我精心教养长大的孩子,我不信你真的看不清其中关窍,难道你还要揣着明白帮别人算计我这把老骨头?!”
“不管是四年前还是现在,我从未有过算计您和太师府的心思。”棠浅吟眼前模糊一片,话因为哽咽断续着。
“我只是不想太师府被连累,您心清目明,该想到这世间没那么多巧合,临近前线,多丧心病狂的山匪敢劫行军粮草?”
“退一步说,魏垣遇险,肖婉婉怎么会恰好将他救下,当年她应该跟三哥一起消失了!”
不等棠诤说话,她继续道:“我还知道临安侯当初那一战,败的蹊跷。”
“三哥就是在那场战役中没的!”
棠诤退后一步,握住椅子的扶手:“你,你说什么?”
“我都知道了。”棠浅吟抬起朦胧泪眼,痛声道:“谷秋拼着最后一口气回来,就是要告诉我们三哥死的蹊跷。”
“请父亲给我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找出背后真凶,还三哥一个公道!”
“你……”棠诤神色复杂的瞧着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恰好此时,门外响起棠诩文的声音:“父亲,承恩王求见。”
棠诤回头看棠浅吟:“你们约好了?”
“不曾。”棠浅吟依旧跪着,脊背挺直:“山匪一事,我的确有隐瞒。”
“按照计划,北镇抚司会去庄子调查后再来问话。”
棠诤闭了闭眼——谷秋回来过一事,知道的人不多。
除了他,便是他求于承恩王,透露过始末。
棠浅吟话说到这份上,证明承恩王告诉她了。
查了这么久,迟迟不见更多线索,倒是前几日裴行简登门,恰好遇到棠浅吟那日,说从魏垣身上查到了些微末……
“罢了。”棠诤睁开眼,沉声往外:“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