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也就听李学武这么一说，谁知道李学武性格咋样，好不好打交道。
他就怕到时候，事情办了，别钱还拿不到手。
“哎呀，你这人咋这么墨迹。”
“怕这怕那的，大不了我陪你一起去还不行。”
“我到时候帮你打下手。”
别说，南易要是去掌勺，还真需要有人帮忙打下手，最少也得一个。
还得看李学武办多大的酒席。
要是做得多，一个帮厨的还不够。
帮厨嘛，顺带也能混点吃食。
还有一些钱。
梁拉娣的手艺谈不上多好，但打打下手还是没问题的。
“就这么说定了啊。”
“都是同事，怎么就不能帮忙一下。”
梁拉娣拉着南易就要过来。
“赶紧松开。”
南易的袖口在梁拉娣的拉扯下发出布料撕裂的轻响。
他猛地甩动手臂，里面褶皱里漏出半截洗得发白的的确良衬衫。
他警惕地扫视左右，见没人看到才松了口气。
看着拐角处的黑板报，上面还贴着丁秋楠上个月获得‘先进护士’的照片，姑娘梳着齐耳短发，白大褂领口翻得笔挺。
这要是让丁护士瞧见了，不得误会上。
“你松手！”
南易的声音里带着不耐，却在触及梁拉娣泛红的眼角时软了下来。
这个总在饭点来食堂捡菜帮的女人，此刻正用指甲掐着掌心。
褪色蓝布衫的领口磨出毛边，露出里面补丁摞补丁的汗衫。
他忽然想起半个月前的雨夜，梁拉娣顶着漏雨的草帽蹲在厨房后巷。
雨水顺着帽檐滴在她脚边的搪瓷盆里，盆里是他偷偷多塞的两根莴笋和半块冻豆腐。
他知道，这个女人其实不是为了自己。
而是她家的几个孩子。
“南师傅。”
梁拉娣突然抓住他的衣角，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颤音。
“大毛昨天在锅炉房偷煤块，被人逮住了。”
她仰头望着比自己高半个头的男人，鼻尖沁着细汗。
“因为家里缺了柴火。”
“四个孩子跟着我喝了三个月的白菜汤，二毛看见食堂的泔水桶都挪不动步”
她迅速抹了把眼角。
“就当姐求你，你去掌勺，能带点剩菜回来，让我家几个孩子尝口油水也是好的。“
家里五口人，她那点工资，也就刚刚够吃饭。
想吃饱都难，别提吃肉了。
没听过半大小子，吃死个老子。
梁拉娣带四个孩子，真不容易。
梁拉娣深吸一口气：
“南易，姐姐我就和你实话实说了吧。”
“我家几个孩子太不容易了，姐姐我有时候也恨自己不争气，连口肉都不能让他们吃。”
“这次碰巧了，我想去帮把手，带一点好的给大毛他们尝尝。”
“弟弟，你能不能帮姐一把。”
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
梁拉娣一副祈求的样子，把南易看的浑身不自在。
“哎，我的梁姐。”
南易叹了口气。
对梁拉娣的家庭条件也知晓。
梁拉娣也属于是接她男人的班，工资还不高。
靠她一个女人养四个孩子确实困难。
所以他有时候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成吧，成吧，但咱们得问清楚了。”
“价钱可不能少。”
梁拉娣立马收了泫然欲泣的表情，笑眯眯的看着南易。
“谢谢你。”
南易无语至极，女人可真是会演戏。
“先说好了，工钱不能少，太少了我可不去。”
梁拉娣她忙不迭地点头，鬓角的碎发跟着晃动：
“知道知道，你手艺比他们强多了，上回纺织厂老王家办席”
如此，两人又嘀嘀咕咕说了几句，这才走了过来。
“学武，这么叫你没问题吧。”
李学武点点头。
“没事，一个称呼。”
“梁姐，你们商量好了？”
梁拉娣在旁捅了捅南易的腰眼，使眼色让他开口。
“这个，我这。”
南易有点不好意思，刚才没答应，现在又变了，想问给多少钱。
“嗨，你这个大男人，怎么磨磨唧唧的。”
“我来说。”
梁拉娣当即接过话头。
“他就是想问，这次能有多少钱。”
“钱要是太少了，咱们可不干。”
“学武，咱们有一说一，也不是针对你。”
李学武点头示意继续。
找人办事，是要说清楚了。
“好说，钱少不了南师傅的。”
“只要手艺好就行。”
“大概六到八桌的样子，多的可能十桌。”
李学武想到两边加起来再加上一些朋友什么的。
当然是往多了算，先备着。
“霍，那人可真不少，是个大活。”
梁拉娣对南易使了个眼色。
这活钱估计不少。
南易此时也适应了，该谈的要谈好。
“我一般出去做席面，六到八块之间，你这人有点多。”
“我就收个。”
说多了不好，少了他也不划算，南易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收多少钱。
“他平时给人办席，一般三桌收八块钱左右，还得管两包大前门。”
她故意提高了点，眼角余光扫过李学武的反应。
“上回农机厂的婚宴，人家张师傅就给了”
这些东西可都得先谈好了才行。
给多少钱，有什么额外的好处，福利等等，有的还会额外包个红包。
“梁姐！”南易突然出声，耳朵都红了。
他清楚梁拉娣在胡扯，上次农机厂的席是刘胖子掌勺，自己不过去帮了半天忙。
哪有那么多。
李学武却笑了，烟头在地面碾出星火：
“二十块。”
他抬头时眼里带着了然：
“包括剩下的菜打包，您看行不？”
梁拉娣的指甲几乎掐进南易的小臂，他差点没忍住叫出声。
二十块！
相当于她在机械厂一个月的工资。
足够给几个孩子吃顿好的，做几身新衣裳了。
可惜她厨艺不到家，不然她就去干了。
南易听到给二十块，脸上也多出一点笑容。
但他还是的问清楚了。
“工钱没问题。”
“那时间呢，还有食材你都能准备好吗？”
“帮工有没有，厨具齐不齐？”
这些可都得问清楚。
要是让他包食材，二十块钱那不得亏死。
他可吃过临时缺调料的亏，上次在隔壁厂办席，就因为少了花椒面，被主家好一顿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