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
东溪村内,关押李逵的柴房外,几名看守的家丁正缩着脖子,围着一盆炭火取暖,嘴里骂骂咧咧抱怨着这鬼天气。
他们丝毫没有察觉,两条黑影已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摸到了柴房左近。
正是张顺与童威二人。
张顺打了个手势,童威会意点头。
二人身形一晃,如同两道鬼魅,刹那间扑到那几名家丁身后。
“噗嗤!噗嗤!”
寒光一闪,手起刀落,两名看守的家丁哼也未哼一声,便软倒在地。
剩下的两名家丁惊觉不对,刚要张口呼喊,已被张顺、童威一人一个捂住嘴巴,短刀利落地割开了他们的咽喉。
“咔嚓!”一声轻响,柴房的木锁已被童威撬开。
“铁牛兄弟。”张顺压低声音唤道。
柴房内,手脚被缚的李逵猛地睁开双眼,见是张顺、童威,不由又惊又喜:“张顺兄弟,童威兄弟!你们如何来了?”
“莫多言,先离开此地。”张顺迅速割断李逵身上的绳索。
“铁牛兄弟,我二人特来救你,一同去投奔梁山武寨主,共聚大义。”童威说道。
李逵闻言,却是眉头一皱,“俺……俺还是想跟着公明哥哥……”
“糊涂!”童威一听便来了火气,“那晁盖、宋江两个猜忌于你,此等背信弃义之徒,值得你如此维护?铁牛,你怎地还不醒悟?”
李逵脖子一梗,粗声道:“晁盖是小人,容不得俺铁牛。可公明哥哥待俺不薄,他定是有苦衷的。”
童威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指着李逵道:“俺二人都能冒死前来救你,他宋江又为你做过什么?自你被擒,他可曾来看过你一眼?”
这话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浇在李逵心上。
他仔细想来,自从自己被擒,公明哥哥确实不曾前来探望半句。反倒是那梁山的武植,为了保全自己性命,竟不惜下令全军后撤……
两相对比,高下立判。
“不好,有人劫牢,李逵那黑厮要跑了,快来人啊!”
就在此时,院外忽然传来一声呼喊,紧接着便是杂乱的脚步声。
张顺脸色一变,急道:“定是巡逻的家丁发现了,铁牛,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李逵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他猛地一咬牙,沉声道:“唉!也罢!晁盖不仁,休怪俺铁牛不义,俺跟你们走。”
说着,他一个箭步冲过去,抄起自己的板斧。
柴房门“砰”的一声被撞开,十几个手持棍棒刀枪的家丁喽啰冲了进来。
李逵双眼赤红,一声怒吼,手中板斧卷起两道乌光,如同旋风般迎了上去。
“咔嚓!”
“噗嗤!”
只听得骨裂肉开之声不绝于耳。
那当先冲入的七八个家丁,便被李逵砍瓜切菜一般,瞬间劈翻在地,鲜血脑浆迸溅得到处都是。
剩下的家丁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上前转身就逃。
“杀出去!”张顺低喝一声,手中朴刀一摆,护住李逵左翼。
童威亦是紧随其后。
三人汇合一处,如猛虎下山,直朝着东溪村口杀去。
李逵那两柄板斧,在他手中使得如同车轮一般,上下翻飞,左右开阖,沾着死,碰着亡。
他本就憋了一肚子的鸟气,此刻尽数发泄在了这些喽啰身上。
沿途遇到的喽啰,哪里是这三个煞星的对手?
往往是一个照面,便被李逵的板斧劈得尸横数段,便是侥幸躲过,也被张顺的朴刀结果了性命,或是被童威的尖刀刺穿了要害。
三人脚下血路蔓延,尸骸枕藉。
东溪村大寨之内。
晁盖与宋江本已歇下,忽闻外面喊杀声震天,不由得从梦中惊醒。
“外面发生何事?”晁盖披衣而起,厉声喝问。
很快,便有心腹家丁奔入,禀报道:“不……不好了!李逵那黑厮,和张顺、童威一起杀了看守的兄弟,正往村外杀去。”
“什么?”
晁盖闻言,大惊失色。
李逵逃走,他们尚能理解。
可张顺、童威二人,为何会伙同李逵一同反叛?
与此同时,东溪村外围的一处山坳里。
时迁和十名精干喽啰在此潜伏查探。
说起来也是巧合。
时迁本来和武植在大帐中饮酒,等那8位攻打附近地主老财的头领回来。
武植忽然问了一句:时迁兄弟,你觉得,今晚李逵会不会杀出东溪村?
时迁当即就放下酒碗,说小弟带几个人去东溪村瞧瞧,万一遇到李逵等人也好接应。
武植当即点头答应。
眼看时候不早了,时迁正要带人回去。忽然听闻村内隐有喧哗,渐渐地,喊杀声、惨叫声越来越响,火光也隐隐透出。
“捉拿李逵!”
“莫让张顺、童威跑了!”
“快!快拦住他们!”
断断续续的呼喊声传了过来,时迁那双贼亮的眼睛骤然一亮,心中大喜:“武大哥当真是神机妙算,竟连此事也料到了。”
当即,时迁清了清嗓子,和同来的喽啰们一商量。
当即一起大喊道:
“梁山武寨主带领天兵在此,尔等东溪村鼠辈,还不快快放下武器,跪地受死,更待何时?”
村内那些本就被李逵等人杀得心惊胆战的家丁喽啰们,冷不丁听到这声呼喊,又见村外火把隐现,还真以为梁山大军趁乱杀了过来。
顿时吓得阵脚大乱,哪里还有半分抵抗之心?
夜风更紧,吹得寨外火把猎猎作响。
李逵、张顺、童威三人浑身浴血,堪堪杀至村口。
正当他们稍作喘息,辨认方向之际,一道黑影倏地从村口旁边的暗影中闪了出来。
“三位好汉,莫慌!在下梁山时迁,奉武寨主将令,特来接应。”
李逵一愣,问道:“武寨主怎知俺们会……”
张顺心思较快,一把拉住李逵,对时迁拱手道:“时迁兄弟,有劳了!此地不宜久留,晁盖的人马恐怕很快就会追来,咱们速速离开。”
童威亦是点头附和。
“三位好汉请随我来!”时迁也不多言,一挥手,带着三人并那数十名潜伏的梁山喽啰,迅速转入旁边一条密林小径。
借着夜色掩护,直奔梁山大寨方向而去。
片刻之后,东溪村口火把攒动。
晁盖已带着一众心腹家丁追到了村口。
只见村口内外,横七竖八躺着十数具被劈砍得不成样子的尸体。
“人呢?”晁盖喘着粗气,厉声问道。
一名家丁奔了过来,“李逵那黑厮,还有张顺、童威,已经……已经杀出去了!”
“废物!”晁盖怒骂一声,正待下令分头追赶。
另一名负责外围警戒的家丁神色慌张冲了过来,“不……不好了!梁山武植亲自带大队人马杀过来了,方才还在村外叫阵,火光漫天,声势浩大。”
晁盖一听“武植”二字,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那武植何等厉害,连刘唐和李逵都不是对手,自己就更不用说了。
“撤!快撤!”晁盖当机立断,也顾不上面子了。
说罢,他第一个调转马头。
再说另一边,时迁领着李逵、张顺、童威三人,一路疾行,避开大路,专走偏僻小径。
约莫半个多时辰后,前方火光渐明,隐约可见梁山大营的轮廓。
“前面便是我梁山大寨了!”时迁指着前方道。
早有巡逻的梁山喽啰见到时迁,飞马报入中军大帐。
武植得到喽啰飞报,亲自立于寨门之外等候。
远远望见时迁引着三个彪形大汉奔来,武植忍不住暗自点头。
总算把这三人给盼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