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槿没说话，晦暗的眸底是化不开的阴郁。
姜妍忽然注意到，在他们名字的旁边，还有“苏琳娜”。
看来，苏琳娜喜欢顾沉槿的时间，未必没有她早。
姜妍太阳穴突突地疼。
零碎的画面闪过。
顾沉槿自嘲地扯唇，明明在笑，却透着一股伤感，“当时的我还真是不懂得珍惜，居然觉得你很烦…”
他抬脚走开，姜妍跟了上去。
“顾沉槿，你能不能，跟我说说我家人的事情？”
听到她这句话，顾沉槿脚步一顿，看向她的表情微怔。
“你…真想听？”
姜妍坚定地点头，语气有些急切：“把你知道的跟我说吧，什么都行！”
然而顾沉槿的眼神有些犹豫。
姜妍：“你怎么不说话？”
“妍妍，我不想你想起那些，我今天带你来，只是想找回我们曾经美好的回忆，至于…”
姜妍有些着急，她现在只想查清姜家发生的事情，究竟跟历迟宴有没有关系。
顾沉槿看出她的心思，“妍妍，你想知道什么吗？”
她攥了攥手心，咬着唇艰难地吐道：“我想知道我父亲的死，是不是意外…”
顾沉槿脸上闪过一丝困惑，他凝着眉思索片刻，问：“妍妍，你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姜妍如鲠在喉，看着顾沉槿，却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
她沉默半晌才开口：“我就是老是梦见我父亲，梦见车祸现场…”
顾沉槿眉头紧锁，低声道：“抱歉，姜伯伯去世的事情，我并不是很了解内情，当时也是通过新闻报道才知道他在车祸现场遇难…”
看到姜妍一无所获的失望表情，顾沉槿有些不好受。
“妍妍，我带你再去一个地方。”他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往前走。
来到一栋教学楼，他利落地翻过窗台，蛛网粘在西装袖口也毫不在意。
逆光中，他朝她伸出手：“来。”
姜妍抬手的瞬间，他精准地握住，将她拉起。
阳光穿过破旧的窗帘，在舞蹈室里投下斑驳的光影。
姜妍的帆布鞋踩在老旧地板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记得吗？”顾沉槿轻抚积灰的把杆，“你第一次参加舞蹈比赛前，非要拉我来当观众。”
姜妍望向舞台，恍惚看见少女时的自己在阳光中旋转。
头好痛
她突然按住太阳穴。
记忆碎片如潮水涌来。
穿着校服的顾沉槿是唯一的观众，目光专注得仿佛全世界只剩这一方舞台。
最后一个动作，她朝他伸出手，少年却红着耳尖别过脸。
顾沉槿的手掌搭在她的肩膀，“妍妍，想不起来就别想了，今天先这样吧。”
她按着太阳穴，点点头。
……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黄昏时分。
他们回到车内，顾沉槿将车开到一家餐馆。
出来时一脸凝重，还带上了车内的笔记本和公文包。
他们一同走进包间。
“谢谢你今天愿意来。”
他深深地看着她，温润的脸上掠过一抹遗憾。
“妍妍，其实我们相恋期间，还有很多事没做，我想…”
“顾沉槿，我们之间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姜妍敛下眼底的暗淡，“我想要记起以前的事情，但这不代表我们还能回去。”
她已经不记得了，甚至现在和顾沉槿一起去回忆，她也仿佛是去听另外一个人的故事。
何况，就算她想起来了，她的心也已经变了。
顾沉槿表情僵住，定定地看着她，“妍妍，你现在只是记不起来了，等你想起来，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姜妍摇头，将事实摊开说：“顾沉槿，我们之间不是我失忆这么简单，我们早就分开了，你也前前后后有过其他女人，我也并不是一直在原地！”
顾沉槿的表情变得很难看，他一把扣住她的肩膀，逼近她质问：“你的意思是你已经爱上别人了？”
见她沉默了，他目光变得阴鸷，咬牙道：“你这么排斥我，是不是因为历迟宴？”
姜妍猛地抬头，猝不及防撞进顾沉槿那双暗潮汹涌的眼睛。
他的嗓音低哑，一字一句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他是不是告诉你，你们是夫妻？”
姜妍轻笑着打断他：“抱歉顾总，这是我的私事…”
顾沉槿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姜妍，你被骗了。”
她微愕，大脑有些宕机。
“……你到底想说什么？”
在听到“骗”这一词时，她便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那里面——有她不想听的真相。
此时，她胸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连心跳都变得迟缓。
顾沉槿忽然倾身向前，双手撑在墙上，将她困在墙壁与他之间。
他的目光如刀，直直剖进她的眼底：“姜妍，你跟历迟宴之间，根本没有任何感情。”
“他一直在骗你。”
“就连你一直以为的婚姻，也是他为你设下的骗局。”
轰！
姜妍的耳膜像是被尖锐的噪音刺穿，整个世界在那一瞬间扭曲、崩塌。
她的脸瞬间褪去血色，连嘴唇都变得苍白。
他刚刚…说什么？
她花了好几秒的时间才反应过来。
骗局？婚姻是假的？
大脑疯狂地抗拒着这个信息，可顾沉槿的声音仍在耳边回荡，像一把钝刀，一下一下地剜着她的神经。
“不……不可能……”
她的声音发抖，手指无意识地抓紧桌布，指节绷得发青。
“假的……你说的才是假的！”
她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可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步都迈不出去。
顾沉槿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他的眼眶发红，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抖：“我有证据给你看。”
他转身从包里掏出什么，接着将它甩在桌上：
“妍妍，民政系统里根本没有你们的记录！他骗了你！他利用你失忆，伪造了这一切！”
桌面上放着的，是民政局数据库截图。
顾沉槿突然抓住她的左手举到眼前，冷笑：“看，他连戒指都不敢让你戴。”
大脑轰的一声！
姜妍的眼前忽然闪过无数碎片:
历迟宴冷淡无温的眉眼、他递过来的结婚证、他在医院里对她说“你是我的妻子”时的笃定……
全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