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锦鲤 作品

第88章 药方儿

小厨房那边,梨月趁着凉快,把案板搬到院里,切豆腐丝练刀工。

秋盈靠着墙根阴凉儿,替她做鞋缝鞋面儿,说是赶着今天做完。

俩人正闲聊,忽见三等小丫鬟香芸,提着一串钱,从眼前飞跑过去,迈门槛子时,险不曾跌了一跤。

秋盈巴不得看热闹,笑嘻嘻龇牙咧嘴:“什么猫头差事,这般显勤儿?磕下你的门牙来,还落不下半吊子钱!”

香芸气狠狠瞪她一眼,自知说不过她,爬起来拾钱又跑,回头啐道:“赵嬷嬷让我抓药去,等我回来再与你骂架!”

梨月见地上有张纸,生怕被风吹走,忙上去拾了,招手叫她回来拿:“你那药方子都掉了,还混跑些什么?她好意叫你慢点跑呢!”

秋盈这才笑道:“你就该别告诉她,让她多跑两遭儿才好哩!”

宁国府里自有府医药房,小病用不着出去买药。

现在夏日天气热,还有那祛暑的凉药,给各房发下来用。

这几天也不见赵嬷嬷难受,不知巴巴唤让香芸出去,抓的什么药。

过两炷香功夫儿,香芸抓药回来,去赵嬷嬷跟前说了话。

扭头提着药包往厨房来,凑在梨月跟前陪笑。

“好小月,赵嬷嬷叫我熬药,偏茶房灶上环环蒸点心呢。你这灶上正空着,腾出来我顿个汤药罢了。”

香芸管着小茶坊,她那边也有茶炉。

大概嫌药气难闻,想要在灶房里头炖。

小灶头上是炖汤的,梨月也不想染了苦药味。

可又不好直接驳回,便才把小屋的炭炉搬了出来,让她在院里熬。

“熬药弄得灶房里都是药气,我也怕范妈妈不高兴。你用碳炉子在院里熬吧,比屋里还凉快些。”

香芸自是乐意,忙取了银吊子来,将一大包药泡了,架在炉子上熬煮。

谁知药吊子滚开才片刻,院里都站不住人了。

秋盈最先跳起来,举着针线张牙舞爪,掩着鼻子叫唤:

“香芸小蹄子,熬得是啥药?苦得熏头不说,还一股子腥臭气!敢情是赵嬷嬷打过你手板儿,你心里怀恨着,要下毒害死她哩?”

秋盈骂人最是歹毒,若在平时日子,梨月必定拦着她。

可这味道确实头疼,梨月也呛得直咳嗽,忙把案板搬开,扇着芭蕉扇。

“香芸,你别给嬷嬷抓错了药?这东西也是吃得?咳咳!”

她俩人站的远,都呛得要不得。

那香芸守着药吊子,早熏得小脸儿变色。

因是赵嬷嬷有吩咐无可奈何,她还得捂着鼻子分辩:

“赵嬷嬷亲自看过,才要我熬哩。她说煮两三个滚开,味道自然小了。你俩灶房丫头不懂事,良药苦口利于病。这苦药汤子才药到病除。”

是否药到病除不晓得,厨房院就容不下人了。

大伙儿闻着难挨,都躲了出去。

等了两刻钟时辰,才腥苦气味才渐渐淡了。

加着今天还有些凉风,吹过去还算不太难过。

香芸皱眉眯眼搅和着,脸色都憋青了。

一大包药好几碗水,煮出来半盏药,稠得墨汁似得。

梨月躲在院门外,闻着还有些苦涩腥气。

香芸拿细瓷小瓯盛上,唤梨月寻出南烧酒来,往药里兑了两口。

“小月,烦你收过炉子,我把药给赵嬷嬷送去。”

她自己也不乐意闻,捏着鼻子提食盒,颠颠往正房院跑去。

梨月将碳炉搬回小院,放在通风处晾着,生怕味道散不尽。

秋盈闻着要吐,鞋也不缝了,坐在门口猛摇扇子。

“赵嬷嬷身子骨硬朗,哪里似有病模样儿?没病没灾的讨苦汤喝,可是她吃饱饭撑着了,与咱们厨房院置气哩?”

梨月让她少说两句,将两扇院门都敞开了。

小风吹了半日,终于吹的散了。

只是那气味苦得稀奇,梨月的鼻子又灵,堵在鼻子里消不去。

寻了几个咸酸果子吃,才堪堪压下去味道。

正这时候,范婆子从门房回来,进院就抽鼻子皱眉。

“谁在咱厨房院里闹事,煮这等混账药材?”

她见沈氏出门,上午料着没事,去门房凑局打叶子牌了。

梨月说是香芸给赵嬷嬷熬药,听说是赵嬷嬷的药,范婆子才不吭声。

她从外头回来,闻着这气味最清晰,忍不住骂了两句。

“这东西分明是紫河车。赵嬷嬷恁大岁数人,还要养什么阿物,做这个东西来吃?好不损人阴德,自家不得好处。”

她骂得声音不高,只有梨月与秋盈在旁听着。

梨月不懂什么意思,还想问问什么叫做“紫河车”。

刚要过去张嘴,早被秋盈拖住袖子,说新鞋做好了,让她回屋看。

两人拉手回了小屋,梨月脑门就挨了她一下。

秋盈满脸不屑,指着她骂道:“听范婆子嘴里不干净,还上赶着问什么去?她说的不是好物儿,赵嬷嬷若知道,不知怎么打呢。”

梨月见她懂,忙问:“紫河车究竟是什么?”

秋盈也半懂不懂,瞪着眼儿支吾半天,这才正色道:“听闻是孕妇生育孩儿才有。若拿来炮制成药,女人吃了能生儿子。”

天底下能有这等东西?吃了就能生儿子?

梨月不免震惊:“赵嬷嬷恁大岁数,她还想生儿子?”

秋盈也撇嘴:“这谁知晓?说不定是她没儿子,想着将来无人养老,还想生个养老儿,也不一定哩!”

其实赵嬷嬷有两个儿子,都已经娶妻生子,都跟着沈氏做配方。

大儿子在陪嫁铺子做账房,早先来过凤澜院送过账簿银子。

梨月摇头不信:“赵嬷嬷得小孙子,已经有五六岁,去年咱还见过。”

秋盈也想起来了,费解的琢磨了半天。

“反正这紫河车药,就是生儿子用的。当初我娘就曾吃过,只不过是炮制的药粉,要合着酒吃,味道熏人死了。”

梨月见她这般笃定,追问道:“你娘可生了弟弟?”

秋盈撇嘴冷笑:“过不多久我娘都死了,哪里寻弟弟去?”

她俩都没父母,提到这话算不上伤心,却不知如何往下说。

两人坐在炕上,默默看着新鞋,都低头不说话。

不过片刻,梨月与秋盈都拍着额头笑了。

若真有能生子的药,赵嬷嬷必定是买来给大奶奶吃的!

宁国府早就盼着小世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