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女子的价值,并非依附于男子
“你怎么了?”萧修湛蹙眉,“怎会如此不小心?”
“妾身无事。”姜瑶真脸色煞白,随即眼中流露出浓烈的恨意,“殿下,妾身定竭尽所能,帮你除掉四皇子!”
萧修湛闻言,唇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伸手轻抚她的脸颊,声音柔得仿佛能滴出蜜来:“我就知道,真儿是我的贤内助。”
姜瑶真垂眸,掩盖眼中翻涌的恨意。
萧凌川,总要一天我会要了你的命,为我姨娘报仇!
就在这时,殿外内侍尖细的嗓音打破了沉寂:“启禀殿下,肃王殿下求见!”
听到这声通报,萧修湛满脸不悦。
就连萧锦瑜都有了封号,风头正盛,而他却仍被冷落,心头的不甘如烈焰般灼烧。
“宣他进来!”他冷声吩咐,语气中透着几分不耐。
片刻后,萧锦瑜大步流星迈入殿内,气度沉稳,隐隐带着几分新封王爵的威仪。
姜瑶真当即行礼:“妾身见过肃王殿下!”
“弟妹无需多礼。”萧锦瑜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便将目光转向了萧修湛。
“我还以为二哥如今眼中只有四弟那个好兄弟,早就把我这个三弟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呢!”萧修湛皮肉不笑地说。
“三弟说笑了,之前我承诺要给你的赌注,如今带来了!”萧锦瑜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他拍了拍手,很快,几个侍卫便将一箱又一箱沉甸甸的黄金抬进麟阁宫。
万两黄金可不是小数目,侍卫们来来回回,搬了许久才将所有箱子尽数抬完。
萧修湛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些金灿灿的黄金,心中一半是狂喜,一半是懊悔。
喜的是,有了这笔巨款,他在西榆暗中蓄养的那支私兵,总算有了着落,粮草军饷再也不是问题。
悔的是,早知道父皇手笔如此之大,给了萧锦瑜这么多赏赐,他当初就该狮子大开口,多要一点!
万两黄金,太便宜他了!
“二哥果然是言而有信,那这万两黄金,我就却之不恭了!”萧修湛压下心头的波澜,挥了挥手,对一旁的内侍道,“来人,清点入库!”
“等一下!”萧锦瑜拦住他,审视的目光落在他脸上,“三弟,我再问一次,你究竟是如何说动张姑娘与我成亲的?”
萧修湛脸色一僵,随即笑着道:“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和张大人还有张姑娘说了你的诸多优点……”
“三弟,既然你不愿实话实说,我便只能亲自去问张姑娘了!”萧锦瑜冷声打断他的话,转身准备离开。
萧修湛拦住他:“二哥,你这是怎么了?今日怎么如此较真?”
“我还就真较真了!”萧锦瑜死死盯着他,语气冷硬,“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让张姑娘愿意同我成亲的!”
萧修湛见他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只能实话实说。
“我去找了张尚书,说我要娶张姑娘为妾。我知道他没有别的选择,除非找我们兄弟其中一个成婚,否则推辞不了我的。张姑娘知道你心悦她,自然会将你视作首选……”
“什么?!”萧锦瑜如遭雷击,他瞪大了眼睛,指着萧修湛的手指都在发抖,“你……你竟用此等卑劣无耻的方式逼迫她!萧修湛,你!”
难怪萧凌川反复提醒他得去确认张嫣和他成亲的缘由。
原来萧修湛为了赢得万两黄金,当真会用卑劣的手段。
害他白高兴一场,以为张姑娘对自己有意……
见他动怒,萧修湛立刻摆出一副息事宁人的模样:“二哥,你别生气,我也是为了你好……”
“够了!”萧锦瑜打断他的话,声音愈发冰冷,“还有一事。我在南朔城时,遇到了浩力,他竟是来刺杀四弟的!三弟,这可是你指使的?”
“浩力?”萧修湛故作惊讶,“他当我护卫不过月余,便说要回乡探亲,我好心放他离开,至今未见他归来。没想到,他竟跑去了南朔城?”
萧锦瑜这下确定了,这个三弟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三弟,你好自为之吧!”丢下这句话,他便转身离开。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萧修湛耸了耸肩:“如今赐婚都下来了,何必自寻烦恼,非要如此较真?反正这赌注我赢了,万两黄金我收得心安理得!”
一旁的姜瑶真开口了:“殿下,可千万不能让肃王和张姑娘的这桩婚事,就这么毁了,否则于我们不利!”
“嗯?”萧修湛挑眉,不以为然,“此话怎讲?”
“张姑娘爱慕的是五皇子殿下,如今被迫和肃王定亲,心中极度痛苦。这份痛苦和爱而不得正好被我所用,成为一把杀死萧凌川和姜姝宁的刀!”
“张姑娘爱慕的是我五弟?”萧修湛有些惊讶,“若如此,那她确实是一把杀死姜姝宁的刀,毕竟,妒恨是最要人命的。只是,你说她也能杀了萧凌川,这从何说起啊?”
“殿下,你不懂。姜姝宁正好是萧凌川的软肋,动了姜姝宁,萧凌川定会做出不理智的事,届时,便是殿下你除掉他的绝佳机会!”
萧修湛恍然大悟:“真儿果然聪明!不过,姜姝宁是你的姐姐,你舍得将她当除掉萧凌川的工具吗?”
“殿下,姜姝宁不仅是我的姐姐,更是我的情敌!”姜瑶真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妾身还在因为殿下从前想娶她为妻而耿耿于怀,只有除掉她,妾身才能安心。殿下,你不会不舍得吧?”
“怎么会?”萧修湛不动声色地避开她的目光,掩饰眼底一闪而过的心虚。
罢了,一个女人,自然没有他的权势重要。
牺牲了就牺牲了,反正他宫里还有个跟她极其相似的女子。
只是……心底深处,终究掠过一抹难以言喻的惋惜。
此时的京城暗流涌动,而千里之外的姜姝宁,却享受着此生从未有过的闲散与自在。
为了避免惹人闲话,她与夏嫣并未跟随萧凌川的大军一同返京,而是由凌芜护着,三人扮作游学的富家公子,走走停停,不急不缓地朝着京城的方向挪动。
“姝宁,你看那家的糖人捏得真好!我们去买一个?”夏嫣穿着一身月白色的男装,手持折扇,装模作样地摇着,眉眼间满是藏不住的鲜活与跳脱。
她本就性情爽朗,这趟江湖游历更是彻底解放了天性。
姜姝宁勒住马绳,含笑看着她:“你慢点,别跑摔了。”
这趟南朔之行,像是给她的人生豁开了一道全新的口子。
前世的她,被圈禁在景王府那方寸之地,眼里心里都只有一个萧凌川,喜怒哀乐全系于他一人之身,到头来却落得被毒死的凄惨下场。
如今想来,何其可悲。
原来挣脱了牢笼,外面的天地是这般广阔。
原来女子的价值,并非只能依附于男子才能体现。
在南朔,她用那点尚不精通的医术,从死神手里抢回了许多人命。
那一刻她才明白,权势与情爱,都可能如过眼云烟,唯有握在自己手里的本事,才是真正能安身立命、甚至改变命运的根本。
行至徐州地界时,姜姝宁特地提出要多停留两日。
“我爹不是对外宣称,我这段时日一直在徐州探亲吗?咱们既然路过了,不如就去‘拜访’一番,也好把这谎给坐实了,免得日后被人揪住错处。”她寻了个合情合理的由头。
夏嫣对此深以为然,并未起疑。
次日,姜姝宁支开了夏嫣与凌芜,独自一人,根据记忆里的路线,寻到了城郊那处荒僻的山坡。
这里,埋着当年被她父亲派人处理掉的、那位姨娘的“尸首”。
其实不过是个衣冠冢。
她拨开没过脚踝的杂草,在孤零零的土坟前蹲下身,从怀中取出一个用锦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层层打开,露出一块温润剔透的玉牌。
是那块属于南月公主的玉牌。
她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在坟前挖开一个深坑,小心翼翼地将玉牌放进去,然后再将泥土一点点重新覆上,压实,直至看不出任何被动过的痕迹。
做完这一切,她才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眼神幽深地望着那座小小的土坟。
但愿这辈子,都无需再将它挖出来了。
当这块玉牌重见天日的那一刻,便是她与萧凌川彻底决裂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