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他比前世好哄

第一百六十五章 他比前世好哄

姜姝宁刚为一名烧伤的妇人包扎完伤口,抬头便看到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幕。

她心中一紧,也顾不得手上的污渍,慌忙起身,不顾一切地冲到了萧凌川和愤怒的百姓之间。

“大家冷静!请大家冷静听我说!”

她的突然出现,让原本剑拔弩张的场面出现了一丝凝滞。

百姓们看着这个曾经救治过他们的“姜大夫”,脸上的怒容稍稍收敛了几分,但眼中的怀疑和悲愤却丝毫未减。

“姜大夫,你让开!这不关你的事!我们要找这个狼心狗肺的四皇子算账!”有人喊道。

姜姝宁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大声道:“各位乡亲!这当中肯定有误会!请你们仔细想一想,四皇子殿下从抵达南朔到现在,可曾做过一件伤害百姓的事情吗?”

她环视四周,目光坚定而诚恳:“若是殿下真嫌弃病患是累赘,当初南月猫毒爆发之时,他为何不直接率领兵马,将所有感染的百姓全部屠戮干净?那样岂不是更省事,更能早日回京交差?

何必还要与大家一同潜伏在地窖之中,冒着被感染的风险,苦苦支撑那么多时日,等待我们前来?”

“如今,这已经是最后一批病患了,眼看大家就要痊愈,南朔城就要恢复往日的安宁,殿下又何必在这个时候,多此一举,放一把火烧死他们,还故意让士兵说出那样的话来?你们不觉得这太不合情理了吗?”

“这分明是有人在暗中捣鬼,故意栽赃陷害四皇子殿下!若是大家今日不分青红皂白,将这盆污水泼在殿下头上,那才是真正遂了那个幕后黑手的意啊!”

姜姝宁一番话,有理有据,掷地有声。

原本被愤怒冲昏头脑的百姓们,听她这么一分析,也渐渐冷静下来。

是啊,姜大夫说得有道理。

四皇子殿下若真想杀他们,何必等到现在?

当初他们病得最重,毫无反抗之力的时候,不是更容易下手吗?

况且,当时就算杀了那些中了南月猫毒的患者,他们也不会有任何异议。

仔细想来,那些士兵的言辞,也确实有些刻意,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四皇子下令似的。

人群中开始出现窃窃私语,看向萧凌川的目光,虽然依旧带着悲伤,却少了方才那股不死不休的仇恨。

“姜大夫说的……似乎有些道理……”

“可……可是,我们的亲人都死了啊!这火确实是那些穿着铠甲的士兵放的,那些话也是他们说的……”一个老者颤声说道,眼泪纵横,“他们的仇,到底该由谁来报呢?”

萧凌川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纤弱身影,心头掠过一丝复杂难言的情绪。

他上前一步,与姜姝宁并肩而立,深邃的目光扫过众人悲痛的脸庞,声音沉稳而坚定:

“诸位乡亲,我理解你们此刻的心情。逝去的生命无法挽回,但我向你们保证,这件事绝非我所为。”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大家若信得过我,便给我几天时间。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将那些真正放火行凶、残害无辜的凶手揪出来,给死者一个公道,给南朔城所有百姓一个交代!”

他的声音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又透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百姓们面面相觑,原本汹涌的怒火,如同被无形的手按捺下去几分。

他们看着眼前这个身形挺拔、眉眼冷峻的皇子,再看看旁边神色温和却目光坚定的姜姝宁,心中紧绷的防线渐渐有所松动。

终于,先前那个哭诉的老者,声音嘶哑地道:“好,我们便信殿下一次!请殿下务必帮我们找出杀害我们家人的凶手,以慰藉我们无辜死去的亲人!”

他说着,便要跪下。

萧凌川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老人家不必如此。查明真相,还枉死者清白,本就是我一个大邺皇子的职责。”

“谢殿下!求殿下为我们查明真相!”

其他百姓见状,也纷纷附和:“求殿下为我们查明真相!”

声音此起彼伏,虽然依旧悲戚,却少了几分尖锐的指责,多了几分期盼。

萧凌川点了点头,声音沉肃:“我会的,诸位等我消息!”

得了萧凌川的承诺,百姓们的情绪总算平复了些,在士兵的疏导下,一步三回头地渐渐散去,只留下满目疮痍的火场和弥漫在空气中的焦糊味。

直到最后一个百姓的身影消失在街角,萧凌川才缓缓收回目光。

他侧过头,看向身旁的姜姝宁,方才面对百姓时的冷硬褪去几分,眼神复杂。

下一刻,他竟是朝她郑重地躬身行了一礼:“方才,多谢姜姑娘相助!”

姜姝宁一愣。

她还是第一次见萧凌川如此客气,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这是转性了?

他继续道:“若非姜姑娘及时出言,只怕今日之事难以善了。这份情,我记下了。”

“殿下言重了,你我如今是盟友,我自然是要帮你的。况且,臣女只是说了该说的话,相信殿下并非滥杀无辜之人。”姜姝宁顿了顿,关切地问,“殿下准备如何找出真正纵火的凶手?若需要臣女的帮助,随时开口!”

“不必了,我自有法子!”他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冰冷,转身离开,似乎不愿再多言。

看着他近乎冷酷的背影,姜姝宁心中一阵无奈。

怎么如此阴晴不定?

刚走了几步,他像是猛然想到了什么,霍然回过头来。

他几步便重新走到了姜姝宁面前,那双深邃的眸子紧紧锁住她,目光比方才面对那些激愤百姓时还要凌冽几分,带着一股审视和逼问的意味。

“姜姝宁,”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压抑的怒火,“你当真如此爱慕萧怀瑾?”

姜姝宁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弄得一头雾水,完全跟不上他的思路:“殿下,你在说什么?”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前一刻还在讨论纵火案,怎么下一刻就跳到萧怀瑾身上去了?

萧凌川冷笑一声,眼神更加冰冷:“不必否认!你曾亲口说过,香囊是要送给心上人的!那个绣了‘瑾’字的香囊,你敢说不是给萧怀瑾的!”

又是这茬!

姜姝宁简直想翻个白眼。

这香囊的事情,他到底要介意到什么时候?

这段时日他对她的忽冷忽热,该不会都是因这香囊而起的吧?

她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解释道:“殿下,这香囊的确是臣女打算做给五皇子殿下的,但并非因为爱慕,而是为了表达歉意。”

“歉意?”萧凌川眉头紧蹙,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你对他有何歉意?”

姜姝宁迎上他审视的目光,坦然道:“若非因为臣女,殿下您怎会极力撮合五皇子殿下和苏家的婚事?臣女知道,此事对崔苏两家,甚至对整个大邺的朝局都有好处,于殿下而言,也是一步重要的棋。

但对五皇子而言,自己的终身大事,如今成了联结两家利益的工具,他心中想必会很难过吧?臣女自觉此事因我而起,心中有愧,所以才想着做个香囊给他,以此作为表达歉意的礼物,仅此而已。”

听到这话,萧凌川紧绷的神色才有了几分缓和。

“即便如此,你也不能拿着原本要送他的香囊来糊弄我!”

一想到那个绣着别人名字的香囊,他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

姜姝宁自知理亏,只能低下头,小声道:“是,臣女知错。臣女会重新为殿下做一个新的香囊。”

若不是因为姜天泽忽然来了南朔,又病倒了,她原本是有更多时间为萧凌川做香囊的。

现在那个香囊还差最后一点收尾,暂时还不能给他。

“当真?”萧凌川眉梢微挑,方才心头的怒意竟在听到这话时奇迹般消散,甚至隐隐透出几分期待,“那我便拭目以待。这一次,莫要再让我失望了!”

“是,殿下!”姜姝宁恭声应下,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此事竟如此轻易便揭过了。

看来今生的萧凌川,比前世好哄。

萧凌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才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他回到营帐,立刻吩咐凌风:“去查!昨夜 火起之时,所有经过城南安置所的人,一个都不要放过!还有,那几个最先煽动百姓情绪的人,也给我盯紧了!”

“是,殿下!”凌风领命而去。

很快凌风便带回了消息。

他从昨夜打更人和安置所附近仓库的守夜人口中得知,昨夜三更天左右,确实有四五个身穿大邺军制式铠甲的男子鬼鬼祟祟地经过一个小巷,不久后便发生了火灾。

而那几个男子离开时,行色匆匆,似乎将什么东西丢弃在了一条通往西街的巷子里。

凌风立刻带人前往那个小巷搜查,果然在巷子深处一个隐蔽的角落里,找到了几件被胡乱丢弃的铠甲,上面还沾着些许烟灰和焦糊的气味。

有了这条线索,萧凌川当即下令,以那条小巷为中心,方圆五里之内展开秘密搜查,重点清查那些平日游手好闲、有前科的地痞无赖。

不出半日,凌风便押回几个形迹可疑之人。

这些人不学无术,乃南朔城中臭名昭著的地痞流氓,终日混迹于赌 场青 楼,欠下累累赌债。

这样的人,最容易被金钱诱惑,做出丧尽天良之事。

几名地痞被带到萧凌川面前时,个个面色惨白,双腿打颤。

萧凌川冷冷扫他们一眼,声音如冰霜刺骨:“昨夜安置所纵火一事,可是你们所为?”

他们一见端坐上首、面色阴沉、浑身散发凛冽煞气的萧凌川,吓得魂不附体,纷纷跪地,磕头如捣蒜。

“殿下饶命!小人什么都不知道!”

“还敢狡辩!来人,上刑!”

眼见凌风手中长鞭高高扬起,他们顿时吓得面如死灰,忙不迭招供:“小人招了!是……是一个老妪!一个不会说话的老妪!她给了我们一袋金子,命我们去安置所放火,还要散播谣言,污蔑……污蔑是殿下您下令烧死那些病人……还让我们穿上偷来的军爷铠甲,故意让人瞧见……”

“老妪还说,事成之后会再给我们更多金子!殿下,我们实在是被逼无奈,一时财迷心窍啊!我们根本没料到会烧死那么多人!”

“那个老妪如今何在?”萧凌川沉声问道,眼底寒光乍现。

一个混混哆哆嗦嗦从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双手奉上:“殿下,这是……这是那老妪留下的,可昨夜之后,她就再没露面!我们也不知她去了何处!”

凌风上前接过纸条,恭敬递给萧凌川。

看到那熟悉的字迹,萧凌川脸上缓缓浮起一丝阴鸷而狰狞的笑意,那笑容看得跪在地上的几个地痞不寒而栗。

“呵……”他低低地笑了一声,声音里充满了森然的杀机,“我正愁找不到她,现在,她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既然来了,就别想活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