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坛里的杉菜 作品

第四十四章 眼泪

    “没关系,她不会介意的。”宋舒绾爽快道。

    杨琼华见她这样烂漫,笑意渐深,不由道:“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和别人一起吃过饭了。”

    “谢谢你。”她由衷道。

    宋舒绾“啊”了一声,欲开口,又忽然觉得这样问不太礼貌,于是没说话。

    杨琼华却是看出了她想问上门,顾念起已经很久没人陪自己聊天了,便主动说出来:“我的亲人,大多去世了。”

    她细数:“爸爸妈妈,还有我姐姐。”

    宋舒绾张了张嘴,十分讶异。

    她又何尝不是呢?

    “不过,我还有一个很出色的侄子,只是他太忙了,又因为一些......不能说的原因,不能陪我吃饭。”说到这,杨琼华眼里流过苦涩。

    宋舒绾安慰道:“我和您差不多,也双亲去世,还有个妹妹,远在异国他乡。”

    杨琼华的惊讶不比她少。

    毕竟面前这位姑娘看着这么年轻,居然已没父母了。

    “是车祸。”宋舒绾道。

    “世事无常。”杨琼华回了句。

    刚认识不久,两人不会聊太多,后面的谈话就有些稀稀疏疏了,多是吃饭的声音。

    吃过饭,杨琼华想帮着一块打扫,被宋舒绾婉拒。

    她打了个电话给清洁公司,很快,离这最近的分公司派了一位家政过来打扫卫生。

    杨琼华看出这姑娘是位不缺钱的主。

    她没说什么,两人就此分离。

    这一晚,宋舒绾没去楼上的卧室里,而是在沙发上睡的。

    本也不想睡,躺着躺着就困了。

    她连着做了几个梦,都是很混杂的片段。

    先是梦见了宋纪延抱着小小的她去宋家,宋爷爷疼惜地从父亲怀中接过她,他们坐在茶几前聊天,说到什么,爷爷大声笑出来。

    后来梦里的画面又变成了她刚和宋时煦结婚那半年,他还没出国,他们一起去宋家,爷爷躺在病床上,浑身插着管子,意识浅薄。

    他们站在病床边等候。

    在护工的几次叫唤下,他才缓慢睁开了双眼,浑浊地看朝他们。

    宋舒绾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也就没有开口。

    但是爷爷眼角居然滑落下了泪水。

    那双眼睛,是盯着她的。

    画面一转,又回到了高中的时候,她拉着乔清妍逃课去看宋时煦的篮球赛。

    烈日炎炎下,所有人都在叫唤,场面热闹。

    他进球的那一刻,全场欢呼。

    她仿佛受到了感染,满腔的兴奋,对着乔清妍道:“我要嫁给宋时煦。”

    这句话在她的高中生涯出现过几次。

    那会她常常在想,能和宋时煦在一起就太好了。

    尽管他面对她时总是臭着一张脸,忽冷忽热的。

    但是她不在意。

    她总觉得他们会幸福。

    醒来的时候,宋舒绾心里并不如梦里那般充实,反倒空寂极了。

    她从沙发上坐起来,怔怔地想起爷爷派人通知她准备和宋时煦结婚的时候,一点喜悦都没有,甚至觉得荒唐。

    因为那会,她已经承认他是堂哥了。

    然后又花了许多天的时间,才说服自己,他是她的丈夫。

    因为这段不能明说的关系,他们没有婚礼,她拉着一个行李箱,搬进了他们的婚房。

    不敢上楼进主卧,哪怕夜很深了,宋舒绾也只是端正地坐在沙发上。

    直到夜晚十一点半,他才进入别墅。

    他看着她,面色没有丝毫波澜。

    那一刻,她心里的紧张突然全部消失了。

    他说:“主卧你住,我住客房。”

    她一瞬明白了他对他们婚姻的定义,一恼之下,应了:“好。”

    换来的结果是,向佩兰无休止地训斥,说她傻,不知道该用什么本事笼络男人。

    那会向佩兰把一颗心都系在了她身上,希望能用她来笼络宋时煦。

    宋时煦和宋甫阁作为父子关系很不亲切。

    宋时煦对待宋甫阁的态度有时甚至不如宋义康。

    这个家里除了她,似乎没人对此产生疑惑。

    所以宋时煦很像是这个家里最中心的人物,被宋义康和宋甫阁争着要。

    宋义康的抢夺是讨好,宋甫阁则是寻求威严的命令。

    当她换上向佩兰准备的性感睡衣走进客卧时,心里满是忐忑。

    宋时煦就坐在转椅上,看着她,眼里意味不明。

    她低头走过去,按照向佩兰的旨意,拉起他的手。

    宋时煦什么也没说,也没反抗。

    他的手顺从地抚上了她的腰肢。

    有些温热的触感。

    她突然害怕地轻颤了一下。

    他感受到了,然后那只手垂了下去。

    他讥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这么小的胆子,就别跟向佩兰学了吧?”

    她顿时浑身僵住,明白过来,他是全都知道的。

    她心里升起一种莫大的耻辱感,转身匆匆离开客卧。

    后来不可避免,又被向佩兰一阵教训。

    她又开始拿宋思尔威胁。

    宋舒绾是那会才明白的,夹在向佩兰和宋时煦之间一味地顺从一方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所以后来她学聪明了,对于向佩兰的吩咐表面应答,实际上全不照做。

    没达到向佩兰的目的,承认自己无用就好了。

    这样的办法也不会得罪宋时煦。

    这种生活,几乎贯穿了他们婚姻的全部。

    宋舒绾想到这,揉了揉脸,触摸到满脸的泪水。

    怎么又哭了?

    她现在不想哭。

    宋舒绾心里压抑着,感受不到情绪起伏。

    她干脆不理会情绪,抽了张纸擦掉眼泪,上楼洗漱。

    她在临江连住了三四天,白天逛街买东西,晚上游泳泡澡。

    房子里摆放了许多礼品袋,都是些珠宝首饰,还有漂亮衣服,等乔清妍回来,估计会被吓一大跳。

    因为东西真的太多了。

    宋舒绾买回来就失去了兴致,好多连吊牌都没拆。

    她这几天最爱去的商场,柜台小姐已经完全记住了她,每次来都很热情,店里大屏上的内容甚至是按她的喜好来播放。

    她也没什么想看的,除了一两次的时尚版块,其余都说随便。

    等待衣服的间隙,大屏上开始播放金融新闻。

    听到“宋氏”时,宋舒绾才抬头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