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卿的心底升起巨大的狂喜和紧张,几乎将她淹没。
她端起茶盏,猛然灌了一口滚烫的茶水,灼热的液体滑过喉咙,让她勉强镇定下来。
丫鬟抱着衣物,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低垂着头,跨出了门槛,身影很快消失在回廊的转角。
门,在江晚卿面前再次缓缓合拢。
清脆的落锁声想起,守卫重新将门上锁。
房间里只剩下江晚卿一人。
她背对着门口,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
手中茶杯里的水早已凉透。
方才被强行压制的所有情绪,此刻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冲垮了心防。
“啪!”
茶杯从脱力的手中滑落,砸在地上,碎成几片,水渍在地面迅速洇开。
江晚卿缓缓蹲下,不是要收拾碎片,而是双腿软的让她几乎无法站稳。
成了吗?真的成了吗?
那个沉默的丫鬟,若是看到了,会不会帮她?
这薄薄的纸片,用尽了她所有的勇气!承载着她的全部希望!
阳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开始了更为煎熬的等待。
每一分,每一秒,都漫长如岁月。
*
这日,江氏带了几批上好的云锦,和胭脂水粉来到江府。
岳氏一见正堂里摆了这许多贵重物件,乐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江氏心里有事,只寒暄了几句,略坐了坐,便起身要走,“我去看看晚儿,待会再过来。”
岳氏吓得心下一紧,慌忙阻拦道,“晚儿今日不在府里。”
江氏放下茶盏,随口一问,“去了何处?”
“说是上街了,你也知道,这孩子跟我不亲,从来出入都是知会一声就走的。”岳氏紧张地抚着肚子,眼神闪烁。
江氏点点头,转而唠起了家常,“我侄儿闹人吗?”
提起腹中孩子,岳氏脸上漾开慈母的笑容,“倒不像个淘气的,我也没太遭罪,只是今日月份大了,身子重了,有些吃力。”
江氏宽慰道,“这都是该遭的罪,熬过去就好了。”
两人又聊了一阵,眼看日头西斜,仍不见江晚卿回来。
反而将下朝的江怀凛等了回来。
江怀凛见到江氏,心下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舒儿何时来的?”
江氏笑道,“过了晌午就来了,拉着嫂嫂和我聊了这许久。”
又看了眼天色,语气带了几分忧虑,“天都快黑了,晚儿怎么还不回来,兄长还是派人去找找,姑娘家可不能这么晚还在外面闲逛!”
江怀凛眼中划过一抹急躁,转而被他压了下来,“她派人跟我说了,要去外祖家住些日子,帮忙料理一下宅务。”
岳氏忙帮腔道,“可是了,这府里没个主事的女人就是不行!文安王世子可有婚配了?谁家女儿嫁过去,一进门就当家,可是享福咯。”
江氏一听,起身道,“趁着天色未黑,我去趟文安王府。”
江怀凛刚要抬手去拦,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下,将手背在身后故作随意地问道,“是有急事寻晚儿?”
“这不是那日,子慎和念念吵架了,也不知是为了什么,这几日两人都分了房了!我要问问晚儿,可知晓其中缘由。不说了我得去看看!”
江氏说着就往外走,江怀凛一个劲地冲岳氏使眼色。
眼看着江氏已迈出门槛,岳氏来不及寻借口,情急之下,双手抱着肚子就喊,“哎呦,我的肚子!”
江氏一听,立即转身疾步跑了回来,声音都变了调,“怎么了?这离要生可还有日子呢,兄长快命人寻大夫过来,实在不行,递个帖子去宫里请个太医过来给看看!”
“我这就去寻妇科圣手过来!你在这陪着她,她没生过孩子,胆子又小.......”
江氏急得不行,“我知晓轻重,你快去!都什么时候了!”
江怀凛又狠狠地剜了地看了一眼岳氏,才抬脚出门。
江氏紧张地问道,“怎么个疼法?是下坠着疼还是绞着疼?”
岳氏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得眼中瞬间盈满泪水,无助地摇头,“我,我也不知道,像有一股气在肚子里一窜一窜的......”
“不知怎么回事更不能乱动。”
江氏急得满头汗,对一旁吓傻了的白芷斥骂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找几个稳妥力气大的把夫人抬进内室去!”
“是,是!”白芷一个激灵,慌乱地应了一声,提着裙子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几个力大的粗使婆子,小心翼翼地将岳氏抬进内室。
江氏拧着眉,目光扫过屋内慌乱的丫鬟,“嫂嫂,你这房里的人,实在是不稳妥,眼下现寻人也来不及,今日起,让黄妈妈留下,陪你到生产再说!”
岳氏刻意地抽着气应道,“多谢了!”
先不说别的,她的几个丫鬟,白芷还算是稳重的,关键时候都笨手笨脚的。
眼下看来确实没个顶用的!
江氏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岳氏怕被看出破绽,闭上眼躲避着她的眼神。
等了一阵子,还不见大夫过来。
岳氏的呻吟声又一直不断,江氏心底焦虑的紧,这肚子里的孩子可是江家期盼已久的香火!万万不能有失!
“嫂嫂,这大夫左等右等的不来,实在拖不得了!黄妈妈年岁大,也给人接生过,让她帮你看看胎位,也好安心些。”
岳氏浑身一僵,眼神颤巍巍地看向站在一旁的黄妈妈,“不,不用了,还是等大夫来吧!”
黄妈妈上前,温声道,“二夫人不必怕,我帮你摸摸胎位,若是无恙,也能放个心不是。”
岳氏眼神慌乱地躲闪着,双手死死护住肚子,身子也蜷缩起来躲避着黄妈妈的手,“我觉着,还是,等夫君带大夫过来!”
她语无伦次又抗拒的模样,让江氏起了疑心。
岳氏这反应,不是疼得失去理智的孕妇该有的,分明是心虚!
而且兄长的眼神也太古怪了。
那临走前看岳氏的那眼,不像是担忧的眼神,倒像是……警告?
“嫂嫂,”江氏的声音沉了下去,目光中带了审视,“你我是至亲,有什么难处就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