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新帝

h明晖殿内,宫人尽退。

嘉合帝浑浊的目光钉在伏跪在地的林太医身上,御案上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

“你……所言,可字字属实?”帝王的声音干涩。

林太医额头紧贴冰冷金砖,字字如铁,掷地有声,“微臣以项上人头担保,绝无半字虚言!太子殿下经不起案牍之劳!若能安心静养,寿数可保无虞。然殿下夙夜操劳,呕心沥血,微臣……实不敢再行隐瞒!””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嘉合帝心头。

良久,帝王才开口命令,“你……做得对。此乃绝密,若有半分泄露……诛九族!”

“臣……遵旨!”林太医如蒙大赦,却步履沉重地退下。

空旷的大殿里,只剩下嘉合帝沉重的喘息。

嘉合帝一人独坐许久,才哑声开口,“请太子殿下过来!再宣召两位阁老和晋王入宫!”

当萧祁挺拔如松的身影步入殿中,嘉合帝的目光盯在他身上,心底涌起一股深沉的无力感。

这个儿子,端稳持重,心机手段无一不是帝王之材!

都是命啊!

方才萧祁请愿的话,此刻仍在空旷的大殿里铮铮回响!

“儿臣,恳请父皇传位于晋王!”

晋王......萧祁,也是极为出色的......

从少年帝王到满鬓花白的垂暮老人,嘉合帝沉沉地吐出一口浊气。

曹进喜趋步上前,声音压得极低:“陛下,两位阁老、晋王殿下,已候在殿外。”

“宣。”

沉重的殿门再次开启,萧祁、梅老、秦阁老肃然而入。

当嘉合帝将萧乾的病情与他的请求和盘托出后,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梅老那张布满皱纹的脸,骤然铁青!

他死死盯着地面,牙关紧咬,一言不发。

那个“梅氏必出一后”的金字承诺,此刻仿佛成了悬在家族头顶的利刃。

萧乾起身面向御座和梅老,喉头滚动,“父皇,祖父。”

这一声“祖父”让梅老心中震动,他浑浊的老眼中交织着震惊与复杂难言的情绪。

萧乾的目光沉痛,“昔日承诺,我铭记于心,不敢有忘!是我辜负了祖父的期许,辜负了梅氏!”

他转向萧祁,眼中是深切的恳求与托付,“为兄不能做失诺之人!梅氏世代忠良,功在社稷,此诺……关乎皇家信义!”

萧祁看着兄长痛苦而执着的眼神,上前一步,对着嘉合帝、萧乾,以及梅老,郑重拱手,声音沉稳有力,“父皇,皇兄,梅老!”

萧祁的目光坦荡,直视梅老,“梅老尽可放心,皇兄之诺,便是我萧祁之诺!我萧祁,与这大秦江山,永志不忘!”

梅老紧绷的身体微微一震,眼中闪过一丝希冀,但更多的是疑惑,新帝如何践诺?

萧祁接下来的话,清晰而有力,“朕在此立誓,登基之后,定会照拂梅氏一族,梅家嫡长子梅望景封为异姓王,世袭罔替,享五世亲王尊荣,梅望景之子梅显即为世子!”

异姓王!世袭罔替!五世亲王!直接定下世子!

饶是梅阁老宦海沉浮数十载,见惯了大风大浪,此刻也被这泼天的恩宠与前所未有的殊荣震得心神俱颤,脑中一片空白。

这已远非一个后位所能比!

嘉合帝和萧乾一同带着难以置信的目光和赞许看着萧祁。

以“梅亲王”替代“梅后”,不仅践了诺言,更给梅氏吃了一颗定心丸!

钦天监一定下登基大典的日子,便昭告天下。

彼时,江晚卿正与梅氏在街上闲逛。

长街上,一列列甲卫肃立戒严,唯恐新帝登基前再生事端。

人群中,低语声悄然蔓延。

“怎地突然多了这么多的甲卫?”

“你不知?前头衙门贴着布告,新帝就要登基了!”

“新帝?陛下龙体......”

“咱们平头百姓哪知其中关窍,布告上明示晋王殿下于几日后.....”

.......

江晚卿的手猛地攥紧梅氏的小臂,声音抑制不住地发颤,“姨母……我,我是不是听岔了?”

梅氏也震惊不已,那话语清晰入耳,怎会有错,“去,去前头衙门门前看看。”

两人挤向人群深处。

根本无需亲眼去看那告示。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谈论的无一不是晋王即将继位,储君未登的惊天之变.....

江晚卿几乎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的马车上。

梅氏见她魂不守舍,温言宽慰,“晚儿,其中详情尚不明了,待侯爷回来我再问问,明日便是初十,你外祖父也休沐,到时再去打听打听消息。”

江晚卿只是怔愣着。

也不知她听见去没有。

梅氏知晓她的担忧,从前萧祁是晋王之时,他俩要在一起便已十分不易,如今,唉......

马车停在江府门前。

梅氏心中实在放心不下,执意要送江晚卿回她的小院。

过了垂花门,梅氏远远瞥见岳氏正坐在花园里,手抚着隆起的腹部晒太阳。

她立刻压低声音吩咐桑若,“可有绕过花园的路?”

桑若会意,点头应道,“回姨奶奶,有的。从这边假山后穿过去,便是去往姑娘院子的月门。”

几人的身影刚隐入假山,岳氏身旁的丫鬟白芷正好瞧见,“夫人,我瞧着,似是定北侯夫人来了。”

“哦?”岳氏闻言,扶着白芷的手缓缓起身,四下张望,“在哪?”

白芷低声道,“夫人莫寻了。侯夫人她们……是从假山后面绕路走的,并未过来。”

岳氏脸色一沉,心头那股被怠慢的恼意瞬间腾起,“这死丫头,竟敢如此轻慢我!她那姨母也是个不知礼数的,什么侯门贵妇,行事竟这般鬼祟失礼!”

白芷觑着岳氏的脸色,声音压得更低,“夫人息怒,奴婢瞧着,倒不像是故意怠慢,晚姑娘方才脸色煞白,瞧着很是不对劲,连桑若那丫头也神色慌张……定是出了什么要紧事,才特意避着咱们的。”

岳氏时时在江晚卿面前吃瘪,好容易逮着个错处,揶揄地笑道,“走,去悄悄我们晚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