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渔家傲。!幻/想′姬\ !更￠歆^醉!快′
窗外，华灯初上，豫章城的喧嚣，被隔在厚重窗帘之外。
包间内，省财政厅厅长管延鑫作陪，但主角显然是三位副省级干部：分管财政的副省长廖金明，省会豫章市委书记段善基，以及分管文教卫的副省长程超亮。
西人刚刚落座，服务生斟茶后悄然退下。
“唉……”
廖金明端起茶杯，没喝，先重重叹了口气，打破短暂沉默，揉了揉眉心，眉宇间满是焦虑。
“今天这会开的，我这心呐，到现在还悬在半空，扑通扑通跳得慌。”
段善基年近六十，在西人中资格最老，面容儒雅，但此刻眼神也透着凝重，夹了一筷子藜蒿，却没往嘴里送，只是看着。
“立勇书记的决心，是定海神针，观武省长也全力支持，大局己定，不容置喙了。”
语气听不出太多波澜，像是在陈述客观事实，但“不容置喙”西个字，却隐隐透出几分无奈。
“不容置喙是不容置喙，”
程超亮接过了话茬，分管文教卫，平时最是和气，此刻声音也低沉几分。
“可这二十二个多亿啊，廖省长，管厅长，你们财政口最清楚，这钱从哪变出来？省里这点家底，不是金矿银矿，是精打细算、一分一厘抠出来的预算盘子。/第,一*看~书?旺! ~追?蕞\歆/漳+踕`
现在倒好，‘高一成’这口子一开，其他项目怎么办？”
说话间，看向管延鑫。
“老管，你说是吧？教育口几个重点学校扩建、新建区域医疗中心设备采购、还有几个市老城区供水管网改造......
这些可都是板上钉钉、等米下锅的民生项目。
现在好了，要么无限期搁置，要么大打折扣。
老百姓到时候骂娘，板子还不是打到我们这些具体分管人身上？”
管延鑫连忙点头，一脸苦相。
“程省长说的是啊，廖省长也清楚，预算刚性支出摆在那里，能挤出来的空间早就挤干了。
这八个亿的硬缺口......我是真怕后续工程款跟不上，弄成半拉子工程。
或者......底下为了赶进度、省成本，在材料上、工艺上动歪心思，那可就真是......”
没说下去，但意思谁都明白——后患无穷，且骂名最终会落到所有人头上。
廖金明放下茶杯，手指无意识在桌面敲击，发出轻微哒哒声。
“最头疼的就是这个‘不确定性’，老管说得对，工程最怕资金链断，一旦断了，前期的钱等于白扔，还留下一堆烂摊子，社会影响更坏。·微-趣/暁*说?网_ .首,发￠
可秦省长......”
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魄力是真大，眼光也......也看得远。他认准了的事，又有立勇书记和观武省长撑腰，还有陶老那沉甸甸报告压阵，我们......
唉，只能硬着头皮想办法。”
‘魄力大’、‘看得远’，评价听着是褒，但语气里那点难以言说的复杂，在座都听得出来。
段善基终于把那筷子藜蒿送进嘴里，慢慢咀嚼着，像是在品味，又像是在思考，咽下后，缓缓开口。
“秦青川同志......是个干事的。从虔州那场硬仗打出来，又顶着压力搞‘安澜炼土’，现在又力推这个‘高一成’，冲劲足，敢担责。这一点，不服不行。”
先肯定秦青川能力和担当，话锋随即一转。
“不过，老廖、老程的顾虑，也是实实在在的。豫章这边，今年几个重点招商项目，配套基础设施投入也是个大头。
现在省里资金这么一收紧，我们压力也陡然增大。手心手背都是肉，省里要保‘高一成’防洪，市里也得保‘发展之基’。”
作为省会书记，既要讲政治顾大局，也要为豫章发展争资源，此刻立场显得微妙而现实。
“说到底......”
程超亮端起酒杯，自嘲地笑了笑。
“还是我们江右底子薄，经不起这么大的风浪。要是家底厚实，谁不想把堤坝修得固若金汤？谁不想把学校医院都建得漂漂亮亮？难啊......”
抿了一口酒，辛辣入喉，眉头微蹙。
“我现在就担心，文教卫这块本来就紧巴巴，再被这么一挤，下面校长、院长们怕是要堵我办公室门了。教师待遇、基
层医疗设备更新......哪一项都拖不得。”
廖金明也端起酒杯，和程超亮、段善基、管延鑫碰了一下，清脆声响在略显沉闷包间里回荡。
“难，也得办。立勇书记把话说到那份上了，这是政治任务。我们这些人，坐在这个位置上，该扛的担子就得扛起来。”
语气沉了些，带着身不由己。
“抱怨归抱怨，牢骚发完，明天该跑部里跑部里，该盘活资金盘活资金，该压缩的......唉，再难也得压，大局为重，这点觉悟我们还是要有的。”
段善基点点头，神色恢复平静。
“是这个理。秦省长那边，既然他揽下外资担子，我们也希望他真能找来‘活水’。至少能缓解一部分压力。至于我们......”
目光扫过廖金明和程超亮。
“各自管好一摊，该争取争取，该落实落实。不添堵，不添乱，但也得让上面知道我们的难处。毕竟，锅不能只让财政和我们几个背。”
最后这句话，点明了私下聚会核心目的：互相通气，表达共同忧虑，在未来资源分配，和可能追责中形成一种默契。
“对，不添堵，不添乱。”
程超亮重复了一句，算是为小范围‘通气会’定调，旋即拿起筷子示意。
“来来来，吃菜，菜都凉了，老管，你也别光坐着发愁，天塌不下来。”
西人重新动筷，包间气氛似乎轻松了些，但话题却默契转向无关紧要闲事。
......
三个月后，赣江东畔。
刚刚开业，逸江阁，据传同样是泉城老板所开，装修风格，一贯延续。
顶楼临窗包厢。
桌上几碟精致小菜，一壶温热陈年花雕。
胡立勇没有坐在主位，而是与秦青川隔着方桌，相对而坐。
褪去省委书记威严，更像是一位即将远行长者，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疲惫，以及更深的、如窗外江水般沉凝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