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谷仓疑云

张砺提着刚打满的铁桶沿着院子边缘回到车边,王沐晴正在后备箱处把两只大号水桶从车上搬下。辰宇和圆圆已被她安置在屋内沙发上,一人裹着一条薄毯子,安静地看着壁炉边残留的灰烬。

“他没跟着你?”王沐晴低声问。

“没有。他站在后廊抽烟,眼神有点飘。”张砺一边将打来的井水倒入备用容器,一边低声说,“他不太想说太多,但我感知到一个异常。”

王沐晴动作一顿:“异常?”

张砺点点头:“除了他,没有其他‘人类’热源。但在二楼西南角的房间,有个奇怪的个体。它不活跃,体温极低,像是……某种介于生与死之间的状态。”

王沐晴顿时脸色一变,但很快压低声音问:“丧尸?”

“不确定。”张砺摇头,“不像典型感染体那么躁动,但体温偏低且静止太久,不太像活人。也可能是某种昏睡状态。”

王沐晴咬了咬牙:“你问过他了吗?”

“试了。”张砺把空桶搁回车上,低声道,“我问他为什么一直留在这里,他说‘这是他家的地’,说得像在应付警察审讯。我能听得出来,他藏着事。”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她看了一眼屋内。

“先别打草惊蛇。”张砺目光深沉,“孩子状态还没恢复,我们也确实需要补水和短暂休整。他目前还没有敌意。”

“你是担心他控制不住?”王沐晴轻声道。

“我更担心他不愿面对。”张砺缓缓抬头,看向那扇二楼紧闭的百叶窗,“那房间像是被封起来了。窗帘拉得死死的,玻璃上贴了黑胶布。他不想让任何人靠近那里。”

“但你总会去的。”王沐晴语气低沉。

“是。只是还没到时候。”

他们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有继续追问。

张砺拿起另一只桶,回身走向井边,再次打水,而感知力始终牢牢锁定在那扇静默的二楼房门之后——那个热源依旧在那里,没有移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可越是沉默,就越像是黑夜中等待苏醒的潜伏者。

空气仿佛也凝滞了一分。

……

中午时分,张砺借口要巡视屋周围的防护状况,主动走向屋内。他故意走得缓慢,但每一步都在暗中调整感知方向,捕捉屋内任何可能的细节。

艾伯特坐在餐桌旁擦着老旧的猎枪,看到他进来,只抬了抬眼皮:“水都打好了?”

“还剩最后一桶。”张砺随口答道,然后目光略有停顿地扫了一眼通往楼上的楼梯口。

楼梯那一侧有些灰尘比其他地方略厚,像是很久没人踩踏。但地板边角的刮痕,暴露了有人近期曾走动过。

张砺看了一眼楼上,又不动声色地开口:“你之前说你老婆也在家,可我从进门到现在都没见过她。”

艾伯特手上的动作停顿了片刻,随即又继续擦拭枪身,语气低沉,“她身体不好,一直待在楼上房里,不太见人。”

张砺点点头,语气平静:“那她是还醒着?有没有需要我帮忙拿药上去?”

“用不着。”艾伯特头也不抬地回答,“她习惯一个人呆着,不喜欢外人。”

张砺盯着他缓慢擦拭枪托的动作,没有继续追问,只是淡淡道:“我明白。”

他知道艾伯特在刻意回避,也感受到对方的防线正在慢慢升起。

既然得不到更多信息,就不能再逼。张砺转身走向厨房口,语气自然地丢下一句:“我去倒点水。”

但那份警觉,已经悄然埋下。

……

午饭后,张砺一家仍留在老头屋内休息。客厅的火炉已经熄灭,但墙角还有些余温。孩子们吃完东西,蜷在毯子里小声玩着手指游戏,王沐晴则坐在张砺身边,一边清点手中物资,一边压低声音道:“我们得确认今晚能不能过夜。如果他拒绝,我们得尽早安排撤离。”

张砺轻轻点头,看了一眼坐在窗边沉默抽烟的艾伯特,随即走过去问道:“艾伯特,我们现在不打算再赶路,孩子还在发烧恢复期。能不能在你这借宿一晚?我们自己带毯子,不添麻烦。”

艾伯特闻言抬起头,眼神里瞬间掠过一抹警惕和不悦,他断然回道:“不行。”

张砺神情一凛,刚要进一步劝说,忽然——

“砰——咚!”

一声金属撞击从二楼传来,像是什么东西重重砸在了门上。

紧接着,是一声低沉却极度扭曲的嘶吼,像是野兽的哀鸣,带着某种人类语音残渣的呻吟。

孩子们瞬间抬起头,圆圆吓得直接抓住王沐晴的衣角,辰宇脸色惨白:“妈妈,那是什么?”

张砺瞳孔一缩,猛地站起,话不多说,拔腿冲上了楼。

他几步便跨完楼梯,冲到那扇门前,一脚踹上门锁处。

“砰!”门板猛地凹陷,咔的一声,锁扣断裂,门猛然弹开。

门后的空气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潮湿霉味和金属腐蚀味,一瞬间扑面而来。

这是一间几乎被黑暗吞没的房间,所有窗户都用厚重的棕色窗帘遮住,边角还被钉死,几缕从门缝中漏进的光线,照出房间中央那条铁链的冷光。

角落里,一个女人被金属链捆在墙边,手脚被粗大的铁环箍住,皮肤泛出不自然的青灰色,头发贴在发臭的枕巾上。

她听到动静,猛然回头,面孔狰狞,眼珠充血,瞳孔漂浮不定,口中发出断断续续的低吼声。

她的嘴角满是撕裂后的黑红血痕,指甲早已断裂,有几根卡在墙边,地上则散落着啃咬过的金属饭碗和一瓶打翻的矿泉水。

空气中弥漫着长期封闭后散发出的体液腐败味,还有隐约的药味与汗水味混杂的刺鼻气息。

张砺眉头一皱,整个人如同被利刃刺激,全身神经瞬间绷紧,抬起Ar15,枪口对准那具几乎没有理智的身影,毫不迟疑地锁定要害。

“别动!!!”

艾伯特不知何时冲了上来,猛然一把推开张砺,张开双臂挡在他与那个女人之间,声音嘶哑:“别开枪!!她……她是我老婆!!!”

张砺手中的枪微微下压,眼神冷冽却没有立即扣动扳机。他深吸一口气,语气低沉而克制:“艾伯特,这是怎么回事?”

艾伯特整个人像是忽然老了十岁,整个人跪坐在变异女人身边,眼神中满是痛苦与执拗。

“她叫玛丽,是我妻子。”他声音哽咽,“三周前……她出门去后院,碰上了一只丧尸,我来不及救她,只能把她拖回来,把她关起来。”

“我没法杀她,”他的声音发抖,“她当时还认得我,还叫我的名字……她说疼,说冷,说对不起。”

“你知道吗?她变得越来越不对劲,但她有时还是会看着我,像是她还在里面,挣扎着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