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竹点点头,若有所思道,“嗯,我知道了。”随即又问道,“二小姐,咱们在上海停留多久?”
“估摸着得一个星期,你现在酒店休息,我带大锤去问问船票的事。”
黄婉贞离开房间后,秀竹拿上手袋,锁好房门,下楼,去了一楼大厅,她给了柜台看电话的服务员五块大洋,给女工学校打去了电话。
电话是秀兰接的,秀竹在电话上极力劝解秀兰跟他们一起去美国,“秀兰,不要犯傻了,现在国内不太平,多少人盼着能去国外躲避战乱呢,偏偏你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你从小就跟在二小姐身边,她对你跟别人不一样,那可是两成的股份,说给就给你了,你想想这世上,除了她,谁还会对你这么好?!”
黄婉贞倒是不知道秀竹会给秀兰打长途电话,她带着黄大锤先去预定了船票。接着又买了些礼品,带着去了徐家汇肇庆浜宋府。
孙女刚回来,宋老太太也没出去,叫人做了点心,正在同孙女一起享用下午茶。
黄婉贞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上门,宋老太太只说她太客气。
“你和文茵是最好的朋友,过来,只当是回自己家一样,不用带这么多东西。”说着,就站了起来,“我打麻将的时间快到了,你们玩吧,我要出门了。”
宋文茵拉着黄婉贞去了自己房间,“怎么又过来了?可是忘了什么事?”
黄婉贞摇摇头,“刚去预定了船票,估摸着最多一个星期就要走了,还要请我舅舅家吃饭,外加采买些东西,怕接下来几天没时间过来。”
宋文茵把玩着一把檀木扇,说道,“我陪你一同去买东西,上海我比你熟。”
黄婉贞又道,“现在公司卖了,你也毕业了,在国内也没什么事,何不跟我去美国留学?”
宋文茵把扇子放在了桌子上,有气无力道,“我也想,就是放不下我母亲,她太孤独了。”
黄婉贞劝她,“孩子大了,终究要过自己的日子的,咱们好多同学,高中就嫁人了,娘家就不拿她们当自家人待了,你这都三十了,还放不下亲娘呐?幸亏你不是男的,不然铁定是个妈宝男。”
虽然有些词宋文茵没听过,但黄婉贞的话,宋文茵还是听懂了,“再说吧,我得好好想想,你这一个星期肯定不够我想的,你就自己回去吧,等我想清楚了,给你写信或者发电报。”
宋文茵把话都说这么明白了,黄婉贞实在是无法再劝,这次只能罢了,想着等到了美国再写信劝她。
这次黄婉贞来上海,提前给董瑞鑫发了电报,黄婉贞专门腾出一天时间,买了两干两鲜的北京老礼,带着上了门。
“舅母,舅舅,我来看你们了。”刚进了院门,黄婉贞就大声嚷嚷了起来。董家的院子不大,离屋门很近,话音刚落没几秒,李氏就迎了出来。
李氏是个伶俐的,之前又得了丈夫的嘱托,看到黄婉贞,磕绊都没打,直接笑着道,“表妹来啦?快里边坐。”
黄婉贞也笑,“表嫂好,我舅舅舅母可在?”
正说着,董江氏一挑门帘走了出来,“婉贞啊?是婉贞吧!”
黄婉贞忙不迭迎了上去,大声的叫道,“舅母!我是婉贞,我来看你了。”
董江氏“哎”了一声,就哭了起来,“好婉贞,你一走就这么多年,再晚回来几年,就见不到舅母了。呜呜呜——”
李氏在旁,颇有点无奈的劝道,“娘,表妹来看你和爹,不该是高兴的事吗?怎么哭起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和瑞鑫不孝顺你呢!”
“孝顺,孝顺,没说你们不孝顺。”董江氏看起来老了不少,精神气也不如几年前足。
“娘你请表妹屋里坐,我去叫瑞鑫和爹回来。”
“哎!哎!”
李氏嘱咐了一句,朝黄婉贞说了两句客套话,就匆匆出了院门。
黄婉贞跟在董江氏身后进了堂屋,就看到一个佣人正抱着一个小孩喂饭,一个六七岁的女孩在编穗子,一个四五岁的男孩骑在一个木马上晃。
“耀祖,双双,快叫小表姑!”董江氏走过去,拉住董耀祖的手,把他从木马上半抱下来,冲黄婉贞道,“这是耀祖,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你那个表嫂还想让他姓李,是我拼死才守住了老董家的独苗苗,我说了,再生一个,就让随她姓‘李’,她李家没福分,老三是个女娃,不过我也没食言,让老三随了她的姓,叫李如贞。”
黄婉贞对董家这种重男轻女的事,是非常看不惯的,要是年轻的时候,很可能还会气上一气,但现在都是奔三的人了,早就学会了人情世故,遂说道,“不论姓什么,都是表哥的孩子,我都喜欢。”
来之前,黄婉贞早有准备,只见她把手上拎着的两干两鲜,放在了堂屋的一角,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荷包出来,打开掏出三个用红绳拴着的小金葫芦,“来,谁叫小表姑,小表姑就给谁一个小葫芦。”
董耀祖被养的胆子最大,直接挣脱了董江氏的手,来抢黄婉贞手上的金葫芦。
为了同小朋友说话方便,半蹲下的黄婉贞立马直起了身子,笑着道,“不可以抢哦!要叫小表姑,不叫不给。”
“小表姑!小表姑!”董耀祖是个小胖子,脸蛋上挂着两团红晕,显得气血非常足,一边叫着‘小表姑’,一边往上蹦着够黄婉贞举着的红荷包和小金葫芦。
黄婉贞见他叫了,也不再逗他,分出一个小金葫芦,递给了他。
董耀祖拿了一个,还不满足,又接着叫,“小表姑还要!”
黄婉贞笑着摇了摇头,“一人一个!”
说着,黄婉贞绕过董耀祖,来到董双双面前,笑着道,“双双,叫声小表姑,小表姑给你小葫芦。”
董双双揉搓着穗子,怯怯的叫了声,“小表姑。”
“哎!”黄婉贞笑着递给董双双一个小金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