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人 作品
2. 第 2 章
明昭勉强靠意识强撑着脊背,成了全场除帝后外唯一没有跪伏于地者。
有好事的忍不住微微侧头悄摸观察她的反应,同时也等待着皇帝的表态。
龙椅上的男人不作声,双指朝兵部尚书的方向虚点,一旁伺候的林瑾之立刻心领神会,接过那份军报呈上。
纸张很轻,上头的文字却有千钧重,除了前线战况,还完整誊抄了北霄的和约要求。
齐君泽越看眉头皱得越深,呼吸渐渐急促,嘴角微微颤抖。
“啪!”他将军报狠狠拍在桌上,“岂有此理,它北霄是何等边陲蛮夷之地,也敢来跟朕叫板,好大的口气!”
下首的老丞相斟酌再三,颤颤巍巍再拜一礼道:“现如今三关百姓在北霄军手上,他们以此为要挟,不得不慎重啊。若放任他们烧杀抢掠,屠戮百姓,恐怕民心不定,边境不平,他处又多生事端呐,还望陛下三思!”
“知道了知道了,朕又不是那前朝昏君,要你啰嗦。”
祸事突发,宫宴中止,遣散众臣及其亲眷打道回府,妃嫔与侍婢回到各自殿中。齐君泽望着落在人群之后的明昭的身影,欲言又止,犹豫片刻,最后还是转身带着心腹大臣去御书房商讨对策。
明昭孤身走在空荡荡的宫道上,积云蔽月,落雪簌簌,远处闹市盛放花千树照不进深深宫闱,为元宵冬夜平添萧瑟。
白雪青衣,天地惶惶间仿若游魂无所归。
直至快要走出宫门,明昭稍稍收拾好思绪回过神来,这才惊觉身后跟随她一路的暖光。
林瑾之见她不动,主动走上前去,轻轻拉过明昭的衣袖。将提着的琉璃灯交到她手中,明昭双手冻得僵硬来不及使力险些掉在地上。
稍稍辅助帮她稳住灯把,温暖干燥的手指不经意触及她冰冷的皮肤,林瑾之蹙眉,莫名有些烦躁。
“眼下小将军虽然生死未知,但也许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昭小姐还是保重自己的身子要紧,将军府百来口人现下可都得指着昭小姐了。”
林瑾之取下还带着暖意的袖筒,仔细给明昭戴上。
明昭觉得不妥,刚想拒绝,触摸到袖筒中藏着的一个纸条,抬眼看向林瑾之,见他微微颔首,便任由他为她整理好袖筒,又将琉璃灯的灯芯拨弄了几下,照得二人的身影更加清晰。
明昭知道自己不应与天子内侍交往过密,皇宫之中到处是眼线,不知一向冷漠持重的林大人这一出是何用意。
她后退一步拉开距离,礼数周全地对林瑾之行礼告别。
琉璃灯烛火融融,宫道清晰了些,雪虽不大,时间久了也薄薄地覆盖在路上,若是不注意容易摔个跟头。
春红被明昭早早打发出来,已在马车前等了许久,看别家小姐们都离开了,不免为主人感到担心。远远瞧见有人提着灯从宫门出来,看身量估摸着应该是自家小姐,赶紧抖开车里暖好的大氅迎上去。
“小姐冻坏了吧,瞧鞋袜都沾上雪水了,赶紧上马车暖暖。”
方才精神恍惚加上风雪冷冽吹得人感官迟钝,上了车身子缓过来明昭方觉头痛欲裂。
虽没有亲眼所见大殿中的情形,但一直守在外头,免不了收到飘来的异样眼光和闲言碎语,春红大概能拼凑出发生了什么变故,看着自家小姐惨白的面容红了眼眶。
但同样的悲痛堵住她的喉咙,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宽解,只得收拾好明昭的衣物,背过身默默拨了拨马车内的小炭炉。
马车晃晃悠悠地驶在回将军府的路上,琉璃灯的烛火还没有燃尽,借着光展开被捏得有些皱的纸条,见上书几个铁画银钩的字——“囚沙谷”。
闭目思忖,脑海中没有关于这个地名的印象,想来是个不甚出名的地方,但有强烈的北境特征,明昭更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是夜,将军府书房烛火彻夜未灭,一个矫健的身影从将军府窜出,与暗云翻涌遮蔽月光的京城街巷融为一体。
七日后午时,东市最热闹的茶摊,一个消息在茶客间悄然流传开来,文人书生、粗役杂客皆议论纷纷。
“你说这将军府三小姐也是命好,如今都传明武通通敌叛国,弃城而逃,朝堂上人人皆避之唯恐不及。谁承想这个节骨眼上,御史台最年轻的大夫竟请媒人上门求娶这三小姐。”
“张兄所说的可是柳春拂柳大人?柳大人文采斐然,是丞相得意门生,将来必定大有作为,怎的为了个女人甘愿毁去自己的前途。”
“嗐!你来得晚不知道!柳大人寒窗苦读数年,早负盛名,没成想进京赶考时险些被人暗算于城郊,正巧将军夫人礼佛归京好心搭救才活下来赶上科举。”
“虽是为报这雪中送炭之恩,但娶妻如此,将军府已经没落,日后难免落人话柄,也于仕途有碍,柳大人真是心善呐。”
“谁说不是呢······"
无人注意处,一个着粗布麻衣,胡子邋遢,戴着破草帽的瘦小男人听过众人的议论悄然离开,隐入不起眼的小巷中,轻敲木门。
里头传来脚步声,来人从门缝瞧见男人出示的信物,拉开门将他放进来。
“主子,属下已将消息传播出去。”
“知道了,下去领赏吧。”屏风后女声传来,清浅悦耳却带着不容冒犯的威严。
着红衣宽袖的女子瞧着对坐的人在棋盘落下一子,笑道:“怎么样,姐姐对你不错吧,昨儿刚给我递消息,今天便安排妥帖了。”
妖冶的面容绽放风情万种的嗔笑,任谁看了都移不开眼睛。
可惜眼前人只专注面前的残局,闻言头也不抬回道:“那当然,我就知道慕姐最好了。”
慕绯行放下手中的茶盏,托着脸侧头,带着好奇:“如今将军新丧,公子下落不明,正常人节骨眼都不会想着婚嫁之事吧,我可不信这大学士是如此没眼力见又不讲礼数之人,小鬼头,你又使什么阴招了?”
“上次你也遣人探查了,在北境没有找到父亲和兄长的尸骨,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举着棋子的手落下,将剩余的棋子放回棋盒中,明昭顿了顿,继续道:“明明前段时日北境战况良好,突然间节节败退。从战报来看,损失最重的是明家兵马,其中必有蹊跷。”
“我有意脱身亲自去北境看看。继续呆在将军府中,将门孤女的身份过于惹眼,不利于我安排府中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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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与实施计策。”
闻言慕绯行微微点头表示认同。她摩挲着随身的白玉手串,思索片刻,褪下来,拉过明昭的手戴上。
“到了北境若是需要帮忙,可带着我的这件旧物去找沈氏商行的东家,他与我是旧相识,届时定会鼎力相助。”
瞧着她的神色和手串末端的同心结,明昭心下了然:是旧相识还是老相好我自有定夺。
翌日,御书房内各人屏气凝神,炭火隙裂与纸页摩擦之声清晰可闻。
今日龙心不悦,侍婢们全部被赶到外殿待命。
内殿中柳春拂跪伏于地,保持着行礼的姿态,寒冬中脸上竟冒出涔涔汗珠。
早朝后皇帝急召他入宫,行礼后没有如常喊他平身,是以他不敢轻举妄动。
时间久了,高压的环境和紧绷的神经加持下,柳春拂维持不住身形,开始不受控地微微颤抖。
再清高骄矜的文人状元,在天家面前也毫无尊严可言。
终于,齐君泽搁下笔,侍立一侧的林瑾之心领意会:“柳大人,平身罢。”
闻言柳春拂稍稍放松了僵硬的脊背,心下却全然不敢松懈。跪久了快速站起来眼前一黑,腿不受力,险些殿前失仪,甚是狼狈。
“没眼力见的东西,还不快给柳爱卿搬把椅子来!”齐君泽语气不快,仿若不知方才是谁在刁难这位风骨卓然的御史大夫。
“朕听说柳爱卿今日登门求娶武威将军之女了?”
柳春拂没料到皇帝特意将他召来是过问这些儿女情长:“回陛下,确有其事。”
“大胆!你身为登科状元、御史大夫,竟如此罔顾礼教,在武威将军过世不久便求娶其女,真是羞为文士表率!"
面对天子之怒,柳春拂并未慌张,不卑不亢地行礼回道:“陛下息怒。臣对明小姐早已情根深种,况且将军夫人于臣有大恩,如今将军府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臣实在不忍明小姐一人应对家中伤心事,以及外界的流言蜚语啊!"
“臣自请降罪,甘愿受罚,只求迎娶明昭为妻,还望陛下成全!”说着再行跪拜大礼。
柳春拂一番肺腑之言感人至深,不料齐君泽脸色愈发阴沉,温暖如春的御书房内霎时阴风阵阵,外殿的侍女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奇怪,明明已经关好门窗,炭火也燃得正旺,怎的突然冷起来。
齐君泽对着这颗“真心”自顾自生气,没注意到随侍的林瑾之不动声色地眯了眯眼睛,看向柳大夫的眼神可算不上友善。
冷哼一声,皇帝陛下给出了答复:“既如此,待朕过问明昭的意思,若是她愿意嫁你,便成全你们。但你所为有悖人伦,此后你不必去御史台了,自己领命去翰林院修书去吧。”
柳春拂闻言却喜形于色,急忙行礼:“谢主隆恩!”
“滚吧!”见他这副模样,皇帝脸色更臭了。
待柳春拂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殿内,他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微微侧头:“你亲自去一趟将军府。”
林瑾之动作迅速,晌午便来到了将军府。
将军府一切似乎与年前没有差别,只是府内愁云惨淡,难得的好天光似乎撒不进窗棱,连带着屋内昏暗非常,侍从婢子们亦低眉垂眼。
“相别七日,咱家又来叨扰昭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