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微修竹 作品

19.白布

    那个小伙子好像已经被他这种反驳型人格逼疯了,人高马大的他直接薅着樊文远的脖领子,拖死狗似的把人往荒地拽。


    程砚生以为总会有个人出来阻拦一下,哪怕是象征性的,但是没有,大家有的冷眼旁观,有的窃窃私语,有的甚至眼底带着快意,总之没有人搭理这边闹出的动静。


    “哎哎,算了算了。”


    在人路过他身边的时候,程砚生拦住小伙儿,“别管他就好了,犯不上跟他生气。”


    小伙儿没好气斜楞着樊文远,“你是不知道这几天他他妈的有多倒胃口,大家说什么他都要反驳。”


    程砚生揽着小伙儿的肩膀,“不管他了,咱们聊聊进仓库的事,聊完再进去。”


    通过刚才的三言两语,他觉得这帮人应该是没看见那玩意儿。


    他索性直接问:“你们当时在搜仓库的时候,有看到一具木乃伊吗?”


    听程砚生说完,小伙儿直接雅蠛呆住了,“好哥哥,你可别吓我,我们进去的时候,根本没看见其它玩意儿啊。”


    小伙儿害怕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他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好哥哥,那玩意儿该不会是你带进来的吧?你之前的任务是什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呢?”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程砚生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在思考对方的话的可能性。


    “我原本的任务是背新郎。”


    小伙儿脸上的恐惧一下子不见了,“新郎到底长什么样?可把我好好奇死了。”


    程砚生:?


    “就是一堆烂肉,不过已经缝好了。”


    小伙儿咽了口唾沫,“缝,缝好了?缝得能有多好?跟自己长得似的那么好吗?不然我实在无法想象那一堆烂肉怎么背啊,一背不得散架吗?”


    人在无语的时候是真的会笑,程砚生说:“那你是有点强人所难了,内科大夫来也不能缝得跟自己长的似的啊。”


    “可是要是散架了,你不就是没完成任务吗?你得拿个塑料什么的把他兜紧点才行吧?”


    程砚生张嘴就是:“我上哪整塑……”


    说到这,他脑袋里“轰”的一下,塑料的布他确实弄不着,但是白布不是自己送上门来了吗?


    他甚至来不及多说话,直接朝仓库的方向跑。


    小伙儿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追了过去,“哥,真的,你考虑考虑我的话,你那么背肯定不行的。”


    但是追到仓库门口,他刹停脚步,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而另一边,程砚生已经护着烛光进去了。


    原本一闪一闪的灯泡,在程砚生迈入门口的时候闪得更激烈,一丝凉风袭来,火苗也跟着闪动了一下。


    桌子挪了位置,就被放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那具木乃伊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歪在椅子上,它的头耷拉在腰上,一边手臂垂在地上,像一个被暴力摔在椅子上的布娃娃。


    程砚生在仔细看布缠的走向,最外面的一层,走向统一向下,所以布的头儿应该在脚底。


    灯泡闪烁的频率开始变快,像是在给一动不动的木乃伊打着节拍,很快,红到发黑的血在木乃伊嘴的位置慢慢渗出来。一开始只有一个点,到后来,点变成了线,最终晕染成一整片,就像对方在看着他大笑。


    程砚生已经受够了这种像流浪狗似的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日子,他恶向胆边生,直接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只三根手指粗的玻璃瓶。


    瓶子里面装着飘着油星的黄黑色液体,随着他的动作,液体撞向玻璃壁,然后黏在上面,是看一眼就知道那液体的味道一定是奇臭无比的程度。


    这是尸油,是在赵淑芬那个任务里的尸塔接的。当时大家只顾着突然出现的道观,就连沈清涿都没有靠尸塔太近。只有他一直贯彻着沈清涿的“能捡点什么就捡点什么”的方针政策,看见什么都想弄点。


    当然,他当时的初衷是收集点油,到时候点油灯,没想到歪打正着派上了更大的用场。


    光凭他自己是放不倒木乃伊的,他只能把布点燃,然后抢救下来几片。


    他直接把薄得发脆的玻璃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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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砸到木乃伊身上,一股臭味随即飘散开来,就像一百只老鼠死在了他鼻子里,哪怕他已经闭气,但毕竟是普通人,肺里的空气被压榨没了之后,总要换气。


    “呕。”


    他转头就吐了出来,生理性眼泪模糊了他的双眼,正要把蜡烛扔过去,余光里一道黑影“嗖”地蹿了过去,像是峨眉山的吗喽。


    下一瞬,连木乃伊带椅子全都被人扑倒在地。


    除了樊文远,所有人都围了上去,一个叠一个往下压。


    小伙儿说:“好哥哥,快,我们把它控制住了。”


    程砚生脑海里不合时宜冒出一句话。


    队伍不能没有莽夫,就像西方不能失去耶路撒冷。


    刚才还神气着的木乃伊这会儿被大家一压,像是一张被重卡压过的牛肉馅饼,“肉馅”铺了一地。


    程砚生见状,直接从牠脚底开始扯那黏腻的布条,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抓了条泥鳅。


    刚掀开一角,一股发臭的血水味儿飘开,大家的干呕声一阵接着一阵。


    小伙儿压在人群最上面,起到个定海神针的作用,他说:“大哥,呕,你什么时候能完事?”


    这裹着木乃伊的白布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布,它更像是一层结实的皮,跟老太太的裹脚布似的,又臭又长,偏偏大家也没有锋利到可以用来割断它的东西。


    但这么干扯也不是办法。


    程砚生正在四处找着能用的工具,就看见一直站在人群外审视着大家的樊文远看着他。


    他淡定的说:“你告诉我你这么做的理由。”


    气得程砚生都想用布把他勒死。


    程砚生:“没有任何理由,赌一个活着的概率。”


    樊文远丧着个脸,又看了一会儿,这才向人群走过来。


    他咬咬牙,最后跟程砚生确定,“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样有概率活下去?”


    程砚生已经不想理他了,“你随意。”


    樊文远铁青着脸,像是豁出去了,暴力扯起布的一角,直接用虎牙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