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外暴雨将至,雷声在云层深处翻滚。
张弈昇倚在雕花铁艺栏杆上,灰色浴袍松垮系在腰间,领口露出凌厉的锁骨,指间猩红的烟头在雨雾中明明灭灭。
潮湿的夜风掀起他额前碎发,露出男人深邃如古井的眼眸。
他眼底浮着血丝与雾气,茫然的望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高挺的鼻梁在侧脸投下暗影,薄唇紧抿成一道锋利的线。
对于张漓刚才疯狂的举动,他是有点诧异的。
但现在,他只剩下自责跟愧疚。
是他没有好好对她,也忽略了她对自己投入的情感。
他知道她大概是压抑太久了,才会突然爆发。
回想他们在一起这两年,张漓确实表现地太懂事了。
她的卑微跟隐忍,让他愈发心疼。
他在心里暗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好好待她。
他抬手将烟送到唇边深吸一口,青白烟雾从鼻端溢出,模糊了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
性感的喉结滚动时,吞咽下所有未说出口的歉意。
如果可以,他真想回到当初刚在一起的时候,那他一定不会伤她那么多次。+看′书¢君* ¨最.新¨章?节*更\新`快.
可是谁也不知道,就这么个可怜的小东西,会渐渐走进他的心。
烟灰簌簌坠落,在他拖鞋旁的大理石地面,与窗缝渗进的雨水交融成浑浊的泥点。
像极了他们此刻的关系,掺杂着爱与伤痕的混沌。
他修长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烟蒂几乎要灼伤他的指尖。
而他却仍机械地重复着吞吐动作,仿佛在借尼古丁灼烧那些不敢宣之于口的愧疚。
他的前半生,都在辜负女人。
无论是己经故去的张曼黎,还是任性泼辣却爱极了他的前妻沈冰妍,跟原本就己经够可怜的张漓。
前面的人,他是没办法弥补了。
现在他只想珍惜眼前的生活,跟她好好过日子。
在阳台待了半个小时,张弈昇才轻手轻脚推开卧室门。
月光从百叶窗缝隙斜切而入,在张漓蜷缩的背影上划出银白栅栏,像一道无形的牢笼。
她侧卧在床沿,丝绸睡裙裹着单薄的身躯,长发如海藻般散落在枕间,听见他靠近时睫毛颤动如惊鸟。
他躺下后,张漓右手无意识揪住被角,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弈昇,我今天是不是很无理取闹?”
冷静下来后,张漓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太过激了,也很没有风度。?e?+_z&小e说[网>,¨ @¥首·发,°[
其实即便是张弈昇不跟她结婚,她也不该那样。
感情的事,本来就不能强求。
她这个样子像极了爱而不得,气急败坏的疯子。
挺不应该的。
作为成年人,她不该这样。
她忽然抬手捂住脸,泪水从指缝渗出,在月光下泛着细碎的银光:“对不起,我……”
男人从背后环住她,浴袍摩擦过她裸露的肩头,体温透过丝绸渗入她肌肤,像一场迟来的雪覆盖灼痛的伤口。
他下颌轻抵在她发顶,打断她的话,声音低沉如忏悔:“没有,是我不好。”
“你不用道歉,应该道歉的人是我。”
“对不起,心心,是我没说清楚,让你伤心了。”
“我是真的很有诚意,跟你结婚的。”
“真的,我爱你。”
张漓闻言转身埋进他怀里,泪水浸透他浴袍前襟,声音闷在布料里带着鼻音:
“弈昇,我有时候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就像刚才,我不想那样失控的,可那些情绪像潮水一样淹没我……”
“我有时候都在想,我是不是有情绪方面的问题,就是精神病。”
“我好糟糕,我真的好糟糕。”
都到这种时候了,她还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这让他心里一痛。
本来,张漓比他小十几岁,他应该呵护她的。
可一首以来,都是她在讨好付出。
而他,只是一味拿钱换取这段感情的对等。
却从来没有真正的去爱过她。
他低头吻去她眼尾泪痕,柔声安慰道:“宝贝,你不需要控制。”
“想哭就哭,想闹就闹,我会接住你所有的情绪。”
“你没有任何问题,也不糟糕。”
“你只是压抑太久了,所以才忍不住爆发,这是正常的表现。”
“都怪我,让你受了这么久的委屈。”
张漓漆黑的睫毛不停抖动,她颤声道:“不,弈昇。”
“我觉得我真的,有精神方面的问题。”
“我刚才歇斯底里的样子,让我想起小时候我妈跟我爸闹离婚那段时间。” “她当时特别悲观,总是当着我跟我妹妹……”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又道:“我的意思是张梦瑶,她总是当着我跟张梦瑶的面说一些很让人害怕的话”
“比如,她常把过一天算两个半天,活着真没意思,我真想死。
不对,我现在跟死人有什么两样?
我活着不如死了,这些话挂在嘴边。
几乎每天都要说几遍。”
“她每次说这种话的时候,眼神都特别可怕。”
“而且,她还当着我跟张梦瑶的面自残。”
“有好多次,我们亲眼看见她对着镜子用修眉刀刮眉毛,然后刮着刮着就对着自己的手臂划一刀。”
“然后就是,一刀,两刀,三刀。”
“我现在想起来,只记得血顺着她的手臂流下来……”
张弈昇倏尔将她打横抱起放在床中央,自己侧身躺下将她圈在怀里,像守护一件易碎的瓷器。
吻住她流泪的眼睛道:“别想了,乖。”
“都过去了,不开心的事情都过去了,你没有任何问题。”
昏黄的灯光在房间里摇曳着,仿佛也在为这沉重的氛围而叹息。
张漓从他怀里挣脱,自己蜷缩在床上的一角,纤细的手指紧紧地揪着自己裙摆的布料,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深邃的桃花眼中满是慌乱与恐惧,像是迷失在黑暗森林中的小鹿,无助又迷茫。
她猛然摇着头,那一头柔顺的长发随着动作肆意飞舞。
几缕发丝贴在她苍白的脸颊上,更添几分楚楚可怜。
她神色痛苦地低喃着:“不是,不是,你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