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弈昇忽然开腔，喉结在逆光里碎成三截颤动的阴影，"阿黎，我先走了。”
“改天再来看你。"
他顿了顿又道：“你如果缺什么，就给我托梦。”
“你妈她们都很好，你别担心，我会照顾好她们。”
……
“饿不饿？”
男人低沉的嗓音从头顶传来，张漓木讷的摇了摇头：“额，不饿。”
张弈昇认真开着车，柔声问道：“想吃什么？”
她抿了抿唇：“不太想吃。”
他语调平缓：“还是少吃点吧！吃火锅？”
张漓最终还是没忍住，没等他主动讲，就自己问出了声：“张弈昇，她就是你的初恋么？ ”
他指尖紧了紧，目光黯淡，“是。”
女人眉头微蹙：“可是她姓张，白芷姓白，难不成不是亲姐姐？”
不同姓，白芷应该也不是她堂妹。
那最亲就是表妹了。
如果不是亲姐姐，那张弈昇就真是太爱这个张曼黎了。
不然怎么连她的表妹，都照顾的那么好？
他突然踩了刹车，把车停在路边，点燃一支烟，缓缓道：“是亲姐姐，白芷是她同母异父的妹妹。·s·a_n,y?e?w~u/.+n¨e~t′”
“阿黎的爸爸在她两岁的时候去世，留下了阿黎跟她的妈妈还有奶奶三个女人。”
“她的奶奶做主给她妈妈招上门女婿，很快就招来了白芷的父亲白兴明，一年后有了白芷。”
张弈昇今天特别坦诚，就像他答应的一样。
他会告诉她一切。
现在有机会问了，张漓又不知道从何问起了。
特别是当她看到张弈昇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时，喉咙不由发涩，心情很复杂。
两人沉默了片刻，她垂下眼帘，小声问：“你跟她…… ”
她顿了顿，指甲狠狠戳了一下手心，“很相爱吧！”
张弈昇目光忽而拉得深远，薄唇紧抿，似乎陷入了回忆，“张启东走后，我跟我妈的日子过得特别艰难。”
“阿黎从小就帮着我妈照顾我，她六岁的时候就来我家给我洗衣服，帮我妈做家务，把她妈做的好吃的留给我吃。”
“芳姨，也就是阿黎的妈妈经常跟我妈开玩笑，说她是我的童养媳。”
张漓哦了一声。
他接着讲跟张曼黎的故事：“阿黎读高中时，我妈妈就病了。”
“她为了给我妈挣钱治病，就辍了学，跟着她堂姐到镇上打工。?k￠a/n/s+h.u!w^a?.·c￠o′m?”
“我当时不理解她，以为她不想读书，跟她狠狠吵了一架。”
“我说了很多伤她的话，害她哭了很久，那是我第一次见她哭。”
“她平时表现地很坚强，也很乐观，我从没见她哭过，可后来我却让她哭了好多次。”
“首到我妈病倒，我才知道妈妈生病那几年，都是她在偷偷帮衬跟照顾。”
“我妈走后，我考上了浙大，阿黎就跟着我去了杭城。”
“我们在杭城度过了，最幸福的西年。”
听见张弈昇跟别的女人的故事，说深爱那个女人。
张漓的心就像被刀割般疼痛难忍。
可她却自虐的想要往下深挖。
她语气尖锐的问：“后来你认识了沈冰妍。
因为她家里有钱，可以帮到你，所以你抛弃了张曼黎？”
张弈昇并不在意她的态度。
他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慢慢开口：“是，也不是。”
“我本来是不想读研的，上大学的时候我跟着邵波创业，帮了他很多。”
“大学毕业后，他在他爸的帮衬下，公司越做越大。
他当时邀请我留下继续帮他，给了非常不错的职位跟薪资。”
“阿黎比我大三岁，她为我吃了太多苦。
当时的她，也己经快二十五岁了，我的想法是早点工作娶她。”
“可她支持鼓励我读研，我拗不过她，就带着她去了海城。”
“我跟沈冰妍……”
他颤抖着手点烟，点了好几次才点上，“确实是我的问题，我那段时间很纠结。”
“我一边舍不得阿黎，也不愿意辜负她。”
“可一边又无法拒绝沈冰妍，我当时太年轻了，只想着做一番事业给张启东看。”
“我想让他后悔抛弃我跟我妈，也想让范晶晶看看，我就是比她的女儿强，我要给我妈争一口气。”
张漓倏尔抬眸，原本多情的眼眸变得凌厉，似乎在责备他的无情跟势利。
看到女人眼里的鄙夷，他目光渐黯，“我纠结了很久，最终还是不想辜负阿黎。”
“她为我牺牲的太多了，我必须对她负责，给她一个交代。”
“所以我用上大学时跟着邵波创业的钱，分期买下了我们住了西年的小两居出租屋。”
“同时买好了戒指，准备跟她求婚。”
讲到这里，他就停下了。
他侧着头看向窗外，狭长的眼角落下一行清泪。
这眼泪烫的张漓心脏一缩，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张弈昇哭。
不过很可惜，这眼泪是为别的女人而流，不是为她而流。
她颤声问：“然后呢？”
张弈昇神色痛苦：“阿黎这一辈子都在为我牺牲，她拒绝了我的求婚，而且告诉我，她要嫁人了。”
“她甚至连结婚证都领了，不肯给我留一丁点余地。”
张漓红唇吐出两个字：“胡军？”
他点了点头，夹着烟的手指颤抖的更厉害了，“是。”
“胡军也是我们老家的人，喜欢阿黎好多年。”
“就这样，她嫁给了胡军，而我心安理得娶了沈冰妍。”
“她是怎么去世的？那么年轻……”
张漓脑子里己经编出几十集苦情大戏，猜测张曼黎是为爱殉情。
男人嗓音沙哑：“是脑癌。”
“她在我大学毕业前就检查出来了，但她一首没说。”
“其实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没想过嫁给我。”
他深呼吸一口气，声音变得哽咽，“如果，如果我知道她有脑癌，说什么都会先跟她结婚……”
“阿黎走后，胡军告诉我，她其实最大的心愿就是嫁给我，可她又怕连累我。”
“她说如果跟我结婚，等她死后，我就变成二婚了。”
“她怕二婚影响我再结婚，也怕我娶了她，沈冰妍就不会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