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黑车抵达张漓的老家。
她拖着行李箱,手上拎着几包零食袋下了车。
张家的老房子,在整个村大概是最寒酸之一的。
这套小两层的楼房建的早,是97年建的。
那时候,村里还没几家建楼房。
张漓家在妈妈娘家的帮衬下,不仅建了楼房,还挖了自己家的鱼塘。
妈妈在老家开了一家小副食店,爹爹(爷爷)奶奶年轻又能干,家里种了不少田。
她七岁前,他们家的条件在农村还算不错。
只是她爸张超作,没有上进心,年轻的时候酷爱赌博,经常欠一屁股债。
久而久之,这个家庭就被他拖垮了。
后来,他又跟同村的小嫂子勾搭在一起,不仅道德败坏丢家里的脸,还骗舅舅他们的钱搞投资做生意。
反正是一塌糊涂。
2000年后,村里的人大多数出去打工,家家户户条件都越来越好。
每家每户都开始建大楼房,门口修院子,打很大的晒台,家里装修的漂漂亮亮。
有的家庭,把家里的摩托车渐渐换成了小汽车。
只有张漓家,到现在还是个毛坯房,而且房子比别人后来建的三间三层楼,小很多,也矮不少。
毫不夸张的说,她们家的楼房到现在都没有洗手间,晚上还要去后院上以前的土厕所。
夏天没有空调,还吹着老式的台式电风扇,晚上睡觉要把人热醒几次。
爹爹奶奶还看着姑妈家,淘汰下来的小彩电。
连楼上楼下的门跟家具要么是姑妈家不要的,要么是六七十年代的老物件。
总之,她的家从头到尾一个字贯穿,那就是“穷”。
穷的让人抬不起头来。
穷的周凯家当初来提亲,满脸鄙视跟不屑。
这样的穷也滋养了张漓,敏感又自卑的性格。
刚一进门,张漓就看见爹爹牵着一头老黄牛正准备出门。
爹爹这辈子,很重视他的老牛。
以前家里养着一头老水牛,可后来村里说水牛容易得个什么病,就只能养黄牛。
所以,爹爹就买了这头老黄牛。
他到现在还坚持用牛耕田,不肯请人用旋耕机,属于没苦硬吃类型。
她笑着喊了一声:“爹爹,您牵牛出去?”
爹爹张孝任都没拿正眼看她一眼,扳着个脸走了。
他从来都不怎么待见张漓两姐妹。
特别是在他提出,让张漓每个月给家里打1000块钱生活费,被拒绝后。
他就更烦她了。
对于张漓来说,她可以供妹妹读书,也可以给可怜的奶奶一点零花钱。
但她没有义务再给家里拿生活费。
爹爹奶奶还在种田,家里的鱼塘每年也能有几千块钱的收入。
这些钱,足够两个老人的花销。
他要钱无非是想贴补儿子跟孙子,张漓凭什么为张超父子买单?
她可不像李婷,傻傻为弟弟牺牲。
在她看来,张超有本事生儿子,就该他自己养儿子。
不然,谁该帮他养儿子?
爹爹的冷漠跟不待见,对张漓来说造成不了任何伤害。
她早就知道,他是什么德行。
老伴住院,他都不肯拿钱,也没有一句关心话的人,还能指望他像个人?
能生出张超那种儿子,证明他这个爹也不是个正常人。
跟他计较,影响心情。
她是回来陪奶奶跟梦瑶过年的,谁稀罕他个老头子给脸?
张漓若无其事,拖着行李箱往里走,大声叫着:“奶奶,梦瑶。”
奶奶见到她特别高兴。
马上迎上来给她接东西,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慈爱:“乖宝,你回来了。”
她搂着奶奶的肩膀,“嗯,奶奶,梦瑶呢?”
“梦瑶在楼上写作业,奶奶帮你把行李箱提上去。”
“不用了,奶奶,您年纪大了,我自己拎上去。”
奶奶浑浊的眸子微闪,往门口看了看,似乎有话想说。
张漓知道,她是在看周凯来了没?
前几个月,奶奶出院后没多久。
张漓就打电话跟姑妈还有奶奶,说了她跟周凯分开的事。
这种事情瞒不了多久的。
最起码,今年这个年就瞒不过去。
为了不在过年的时候,让奶奶心里不舒服。
她倒不如早点说出来,省得后面麻烦。
听梦瑶说,奶奶知道这件事后,偷偷哭了好几次,说她可怜,命苦。
而爹爹则是破口大骂,骂她有问题,骂她不会跟公婆相处。
总之,他跟张超原本是以为攀上了周家这个大户,以后能在人家那里占点便宜的。
所以,她被周家赶出家门,就成了她没用。
那两父子不愧是亲父子,都对她充满怨气。
不过,张漓根本不在乎他们的想法。
她只是不想奶奶伤心而己。
张漓自己拎着行李箱上了楼。
她家的一楼只有一间房,爹爹奶奶在住。
二楼有两个房间,原本张漓跟妹妹一间房,还有一间房是父母的。
不过后来父母离婚,张超的现任妻子因为前夫也是本村人,受不了别人背后的指指点点。
再加上家里的房子太破,所以不肯回来住。
父母的房间,也就成了张漓的房间。
她一推开门,房间一层灰,床没有铺,房间的一半都放着袋装的稻谷跟杂物。
很明显,出嫁后她的房间首接成了杂物房。
这个家恐怕早就没有了,她的容身之所。
奶奶此时拿着洗好的床单上楼,给她铺床做卫生。
而张漓则是首接去了妹妹的房间。
“梦瑶,梦瑶。”
她在门口敲了好几分钟门,都没人应。
只好首接开门进去。
刚一进门,张漓就看见梦瑶的桌上放着没打开的书。
而她则是坐在床上戴着耳机正在打电话。
怪不得听不到她敲门。
“梦瑶。”
张梦瑶在看到她的一瞬间,眸底闪过一抹慌乱。
她条件反射般把挂掉电话,而且还做了一个藏手机的动作。
张漓皱了皱眉,坐到床边问:“梦瑶,你在跟谁打电话?”
“怎么神神秘秘的?”
张梦瑶垂下眼帘抿了抿唇。
再抬头时,小脸己经恢复了平静:“姐,你回来了。”
“我在跟妈妈打电话,你突然开门我以为是爹爹。”
“他不许我跟妈妈联系,我怕他骂我,所以才藏手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