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缓缓驶入咸阳城门,车轮在青石板上碾出沉闷的声响。
嬴政透过车帘缝隙,看见扶苏一身素色深衣立于道旁,面容沉静却掩不住眼下青黑,显然这几日未曾好好休息。
“父皇。”扶苏趋步上前,在马车旁低声道:“儿臣已查明胡亥遇刺一事,只是......”
扶苏抬眼扫视四周,声音更低,“此事牵涉甚广,需回宫细禀。”
嬴政目光一凝,微微颔首。他注意到扶苏右手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食指——这是扶苏紧张时的小动作。
与此同时,陈稷的心声也在始皇帝嬴政的耳边响起。
【看扶苏这样子,似乎已经查出什么了。】
嬴政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他抬手示意车队继续前行,却在放下车帘的瞬间,余光瞥见不远处一个衣衫破旧的中年男子。
那男子正与同伴站在告示牌前,一身痞气,与旁人并没有什么分别。
“刘季!快看!”
对方那同伴突然扯了扯他袖子,指向拉着车帘的始皇帝嬴政道:“始皇帝!”
被唤作刘季的男子转身,嬴政与他四目相对。
“别挤!前面是......”由于城门口堆积的人越来越多,刘邦身后的人群开始拥挤了起来,卫兵的呵斥声突然响起。
而刘邦同伴突然一个踉跄,不慎撞到了维持秩序的秦兵。
几个甲士立刻持戟围上,寒光闪闪的戟尖抵住了那人的咽喉。
“军爷恕罪!”
刘邦反应极快,一个箭步上前按住同伴肩膀,赔笑道:“我这兄弟眼神不好,绝非有意冲撞。”
说着从怀中摸出几个半两钱,悄悄塞进为首的秦兵手中,“给军爷们买酒压惊。”
“你不是没钱?”被拉着的同伴看到刘邦的反应,顿时一愣。不过不管如何,刘邦此时的反应,还是让这位同伴老乡颇为受用。
【我是不是听到一个叫刘季的名字?】
陈稷的吐槽再次响起,【刘邦在当汉王之前,好像就叫刘季。刘邦这个名字,似乎是在当汉王后才取的吧。】
嬴政心头一动,刘邦现在叫?就是我要找的人?
此时的始皇帝嬴政再次掀起车帘,正看见那刘邦一边安抚同伴,一边偷眼打量车队。
“停车。”嬴政突然道。
车队戛然而止,张良疑惑地看向皇帝,却见嬴政指向告示牌方向,“去问问那人姓名。”
当侍卫跑向刘邦时,扶苏策马靠近车窗,问道:“父皇,可是有事?”
“无妨。”嬴政摆摆手,目光仍锁定那个褐衣男子,“你先回宫准备,朕随后就到。”
此时侍卫已带着刘邦走来,当对方来到马车前,却是忘了下跪,直接就道:“沛县刘季,见过陛下。”
“大胆,还不跪下.....”侍卫厉声呵斥。
刘邦听到这话,刚想下跪,嬴政却抬手制止,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眼前之人,“你叫刘季?家中行三?”
“陛下明鉴。”刘邦抬头,脸上带笑,“小民在家确实排行第三。”
“可认识一个叫刘邦的人?”
刘邦眼珠一转,咧嘴继续笑道:“回陛下,我不认识叫刘邦的人。”
【谁能想到这就是日后的刘邦,建立大汉的汉高祖。】
看到那刘邦的反应,马车内的陈稷也是一笑。
“左右,先将此人带走,明日带到咸阳宫来。”始皇帝嬴政并不准备在这城门口多待,所以在与这刘邦说了几句后,便准备先行离开。
虽然从陈稷的心声中,嬴政知道对方很可能就是在日后推翻自己大秦的人。
但如今天下已经大变,早不复应有的模样。不仅他的病正在愈合,就连寿命也在增加。
这样的情况下,即便有刘邦、萧何、项羽等人,那又如何?
“走吧。”
始皇帝嬴政说罢,车队再次起程时,陈稷忍不住回头望去。
刘邦站在原地目送车队离去,阳光在始皇帝嬴政那马车上投下一道深浅不一的阴影,那影子莫名让刘邦想了深山中的猛虎。
“陛下为何对那徭役感兴趣?"马车内的张良轻声问道。
嬴政看向张良,淡淡道:“此人我觉得,或可一用。"
咸阳宫内,铜鹤香炉吐着袅袅青烟。扶苏在殿中来回踱步,直到听见宫门外的脚步声才停下。
【你觉得刘邦可以一用?怕不是直接把大秦都给用没了。】
【你不会直接给刘邦一个泗水亭长的位置当吧?】
【这就是历史的必然吗?】
一旁正听着始皇帝嬴政和张良两人对话的陈稷,正不断地向外吐露着心声。
对于陈稷来说,他的优势就是知道一些后面的历史和人物。
而经过始皇帝东巡前往泰山收了一只神鹿,并收服了张良后,趁机都已经觉得这个世界的走向完全改变。
但始皇帝嬴政如果给了对方泗水亭亭长的位置,那一切似乎又可以回到原点上。
当然,如果始皇帝嬴政给的不是泗水亭亭长,那就说明这个世界真的已经不在陈稷的掌控中了。
他唯一能依仗的,或许就只有认识一些譬如刘邦、项羽、萧何等名人。
“陈卿,你觉得那刘季如何?”
始皇帝嬴政突然看向陈稷,问道。
“陛下,我与那刘季并不相熟,所以无从得知此人怎样。”陈稷看向嬴政,如实答道。
此前始皇帝嬴政让蒙毅寻找刘邦等人时,特意吩咐过不让陈稷知晓。但现在找人的告示都贴到了城门口,始皇帝觉得用不了多久,拥有巡查营的陈稷也会知道。
到时候,始皇帝嬴政还得找一个说辞才对。
不过在此之前,嬴政倒是给陈稷多安排一些任务,让其忙起来,那就不会去了解周围的这些情况了。
而始皇帝嬴政想到的,就是让嬴政去那沛县调查一下刘邦的情况。
“是极,既然要用此人,那还是需要调查一番。”
“陈卿是否帮我走一趟那沛县?”
始皇帝嬴政突然这话让陈稷一愣,对方说的这些话真的是有一处每一处的,怎么突然就要让自己去沛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