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宴生神色冷下来,抓起一把棋子朝顾九洲扔过去,“地下室没住够?”
老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偷挪了一枚黑子。
沈愿假装没看见。
棋子零零散散砸在顾九洲脸上,顾九洲抹把脸“嘁”了声,“双标。”
等谢宴生回过头来,老爷子假意落棋破开谢宴生围堵,银白眉毛耸了耸得意道,“乖孙孙,你分心了。”
谢宴生当然看得出老爷子挪了棋,面上却不显露情绪,执棋纵观全局另谋新位,声音淡沉如水。
“屋里有五红汤。”
沈愿愣了一下,他是在对自己说吗?
谢宴生见她没动,稳稳落下手中棋子后,沉静目光看过来,“等着我进去喂你喝?”
沈愿逃也似的回了前厅。
老爷子望向沈愿快速消失的身影,八卦道,“又吵架了?”
谢宴生,“闹情绪。”
“姑娘家家的,哄哄就好了。”老爷子朗声一笑,知道这局棋结局已定,也不再强攻,开始闲聊起来。
“寿宴的事筹备得怎么样了?”
“场地已经开始布置,您老在北城的亲友也派专人去送了请柬,保证为您办得风风光光。”
“你父亲和玉玫……”老爷子观察谢宴生脸色,干咳两声,“我已经通知他们来了。”
顾九洲附耳偷听。
“您是寿星,想邀请谁来是您的自由。”谢宴生重重落下最后一枚棋,以压倒性的优势赢了棋局,“但他们要是给我找不快,别怪我薄了您的面。”
“已经提醒过了。”老爷子捋着胡须点头,“另外,我上次说的那个中医朋友明天上午来,你和小愿说一下,今晚就别回去了,等大夫明天给她把把脉,开几副中药好好调理下身体。
顺便给你也看看,结婚这么久,一点动静也没有。”
谢宴生动作一顿,顾九洲夸张地张大嘴,“大哥,爷爷在变相说你不行。”
谢宴生不言语,只微眯着眸子扫了眼顾九洲裤裆,嘴角勾起一丝笑。
没什么比这更打击人。
……
沈愿刚进入前厅,佣人就将放温的五红汤端上来,她双手捧着碗像喝水一般大口喝完。
晚餐菜品清淡,桌上几人严格遵守“食不言”的传统,一顿饭除了碗筷碰撞声,便只有咀嚼食物的闷响。
沈愿不时偷瞄谢宴生,他今天气息冷得吓人,就连头发丝仿佛都在说“别惹我”“离远点”。
未免在屋内碍他眼,沈愿饭后借消食的理由躲到后院,坐在满枝翠绿的玉兰树下跟新认识的e国网友聊天。
她在脸书上找了好久才匹配到一个合眼缘的,对方网名就一个【x】,谢宴生的微信昵称也是一个【x】,所以她毫不犹豫地选择这个人作为练习英语沟通的对象。
x:【yoeetheoonfroyource?】
沈愿:【nooontonightbecaeofthera】
x:【howaboutyourood?isitasbadastheweathe】
沈愿抬头望了眼天空,许久后才慢慢打出一段回复:【no……Becaeyfavoriteershtbeside】
夜风裹着院墙上的蔷薇花香拂过她发梢,她心没来由地颤了一下。
原来讲出心中所想会是这般忐忑紧张。
心里好似有一只喝醉酒的小鹿在东撞西撞,但凡她再聊下去,小鹿就得从胸腔下踏蹄跃出。
身后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沈愿忙收起手机熄屏,生怕被谢宴生发现。
他以前在国外长期待过,英语肯定比她流利。
谢宴生在她身后半步的距离停下,居高临下看了眼她藏起来的手机,“藏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了?”
沈愿捂紧手机,“p自拍照。”
“自拍有什么好藏的?”
“你不懂。”沈愿狡辩,“素颜自拍照是不能见人的。”
谢宴生薄唇微抿,“不舒服好些了吗?”
沈愿有些诧异他还能一如既往地关心自己。
明明那天晚上说的话又冷又硬还伤人。
“哑巴了?”
好吧,想多了。
沈愿配合着点头回答,“张嫂每天给我熬红糖姜汤,还用艾草帮我熏肚子和后腰,现在一点也不疼。”
谢宴生又问,“听张嫂说你这两天在家苦练英语?”
这个问题很敏感。
沈愿依旧没有回头看他,“我提前适应一下那边的语言环境,不然到时候过去了……会变成结巴。”
果不其然,又是一阵持久的寂静。
感受到身后愈发冷冽的注视,沈愿有一瞬的恍惚,谢宴生突然开口,“需要给你找个英语老师吗?”
沈愿嘴快,“我已经找到搭子了。”
谢宴生深深呼出一口闷气,轻轻撂下一句“没心没肺”,就转身走了。
沈愿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眼看谢宴生就要走出花园,忙站起身喊住他。
“谢宴生……”她试探着问,“你同意了吗?”
“不同意你就会留下吗?”
“不会。”
“那还问什么?”谢宴生的语气比高山雪溪的水还清冽,“谁叫《婚前协议》里所有条款都是我自己一个字一个敲打出来的。事到如今,我认栽。”
沈愿呼吸一滞,脚不受控制地上前,却不敢到他正前面,只能停在侧后方的位置。
“抱歉……”她轻声说。
“别忘了你自己承诺的,协议期内,无条件配合。”谢宴生轻笑着打断她苍白的歉意,“你现在还是我的谢太太,就请做好妻子的本分。
像这种偷偷躲树底下跟人撩骚的事,最好别再让我发现。”
沈愿说,“我只是……”
谢宴生不想听她辩解,“爷爷请的中医大夫明天上午到,你看着时间起床。”
他说完大步走了。
沈愿在听到中医大夫明天就到时,身体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