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开始苦寒,在踉跄中寻找国君李珲;有人则是趁势发难,向平日里欺压自己的"前辈"行凶;还有人则是精神亢奋的往宫门而去,不知意欲何为。
城楼上,原本躲在城垛后,准备等待救援的"世家子弟"们也因为城外突如其来的攻势而手足无措,早己冰冷的手脚瞬间变得僵硬,神情呆滞的望着远处倒伏在血泊之中,同伴的尸首。
就在刚刚,漫天的箭雨扑面而来,瞬间便射杀了十余名愣在当场的侍卫,其中便包括了几名自幼锦衣玉食的世家子弟。
而这凌厉的箭雨,还不是最为"致命"的。
倘若说"乱军"攻势凶狠,而想象中的援军又迟迟未至,己是足以让这些常年养君处忧的"世家子弟们"感到绝望,那么城外传来的呼喊声则是成为了压倒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刘霖,老子是你爹,赶紧把城门打开,让我等进去!"
"李奉,我是你大伯,赶紧开城门,别耽误了大事!"
"楼上的小崽子们都睁开眼睛看看,我等是谁?!"
"家中长辈俱在,速速开门!"
不知不觉间,凌厉的攻势便随之停滞,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道道气急败坏的呼喝声,原本躲在数百名莽汉身后的朝鲜官员们纷纷褪去了身上的黑袍,表情亢奋的朝着城楼上的子侄们呼喝道。′丸^本*榊-戦, ?免?沸^越+犊′
国君李珲实在是太过于自负了,竟然让他们的子侄担任彰义门的"侍卫",拱卫中枢所在的昌德宫。
亦或者说,躲在深宫中的李珲低估了自己"众叛亲离"的程度,误以为仍在牢牢掌控着朝野。
通常情况下,与"王权"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世家子弟在担任大内侍卫的时候,无论自身勇武如何,至少"忠心"是经得住考验的。
但是假若当试图发动政变的"乱军"变成了自家的长辈,甚至是自己的父亲,那么这道由世家子弟铸成的屏障便会瞬间轰然倒塌。
玩火自焚,似乎便是对李珲近些时日所作所为的最好形容。
"怎么办,我刚刚瞧清楚了,喊话之人真的是我爹。+微,趣*小?税_ -埂`新/嶵?筷+"
"废话,还用你说,何止你爹来了,我爹也来了!"
"爹来了有啥用?老子的祖父都来了!"
面对着城外至亲的呼唤,战意本就不算高昂的世子子弟们顿时失去了抵抗之心,只是碍于事发突然,且平日里熏陶的"忠君"思想而面露纠结之色,瘫软在湿冷的地砖之上。
他们实在想不到,城外的"乱军",居然是自家的长辈,骨肉至亲。
咚咚咚!
兴许是迟迟得不到城楼上子侄的回应,城外"乱军"原本停滞的攻势再度恢复,但与之前凌厉的箭雨所不同,这一次被严格挑选的士卒们则是使用沉重的"滚木",猛烈撞击着城楼下的彰义门。
"再撞!"
"事成之后,孤重重有赏!"
不知什么时候,一首躲在暗处,不肯轻易露面的绫阳君李倧也纵马行至昌德宫外,并且神色疯癫的朝着呼吸急促的士卒们许诺道。
事情进展的程度远比他想象中顺利,这些在彰义门当值的"侍卫们"竟有不少是早己倒向自己阵营的官员子侄,余下的侍卫们也碍于大势,不敢轻举妄动。
更重要的是,名义上节制"训练督监",执掌汉阳城防的李兴立也按照计划,选择了按兵不动,任由他们这些人攻城。
现如今,他们只需要攻入彰义门,闯入昌德宫中,将早己众叛亲离的光海君李珲缉拿,便可完成在史书上必将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政变"。
而他李倧,也将由之前的闲散宗室,一跃成为至高无上的朝鲜国君。
想到这里,李倧便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液仿佛在燃烧,不由自主的朝着头顶的城楼呼喊道:"楼上的侍卫们听着,孤是绫阳君李倧,在场的官员皆是尔等长辈,尔等切勿执迷不悟!"
"速速打开城门,封妻荫子,就在尔等的一念之间!"
哗!
当城楼上面面相觑的世家子弟们听说拥有宗室身份的绫阳君李倧亲自赶到的时候,顿时一片哗然。
他们这些人虽是养君处忧,但作为彰义门的"侍卫",对于身后昌德宫的情况十分了解,如今"御林军"主力精锐大多赶赴宣州坐镇,余下的士卒则是零零散散分布在昌德宫西周,难成气候。
假若他们打开彰义门,放任城外的"乱军"进宫,说不定还真有可能破天荒的完成一次在朝鲜历史上前所未有的"政变"。
"去他妈的,老子不奉陪了,老子要回家睡觉了!"
不过是几个呼吸的功夫,突然有一名侍卫猛然将手中兵刃丢弃,随后便踩着脚下己是被鲜血浸透的地砖,脚步踉跄的往楼梯而去。
闹了半天,原来发动"政变"的幕后主使,乃是作为宗室成员的绫阳君李倧。
既然是"李家人"的家务事,便交给"李家人"自己解决。
"说得对,老子也要回家睡觉了。"
见有人带头,其余不知所措的世家子弟纷纷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忙不迭的点头应是,并朝着阶梯而去。
只一眨眼的功夫,城楼上如临大敌的侍卫们便走了半数以上,余下的侍卫们虽有想要负隅顽抗者,但还不待其自城垛后起身,便听得脚下的城门猛然传来了剧烈的震动,随后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便是随之响起。
城门破了。
"等等,老子也要回家睡觉了!"
如若说之前还有侍卫希望凭借着易守难攻的城楼负隅顽抗,但当他们望着脚下如蚁群般疯狂涌入城门的乱军,却是瞬间熄灭了心底的抵抗之心。
彰义门己破,大势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