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带着一丝期待。
“辣!”郑榭猛地一拍大腿,声音不自觉又拔高了,引得邻桌客人侧目。
他赶紧缩了缩脖子,但脸上兴奋的红晕更甚,压低声音,斩钉截铁地说:“缺辣!太缺辣了!”
他语速飞快地描述:“明风,你是不知道!京城这些馆子,讲究的是个啥?”
“是‘鲜’,是‘咸香’!”
“顶天了给你来点胡椒面儿提提味儿!”
郑榭一边说,一边两眼冒金光:“市面上根本就没有辣味的菜肴!”
“咱们家那种,一口下去,从舌尖烧到嗓子眼,浑身冒汗,鼻涕眼泪一起下来。”
“过后还让人抓心挠肝想再吃的劲儿!没有!一家都没有!”
说着,郑榭像是为了佐证自己的话,顿时喊来了跑堂小二,“刷刷刷”一连点了好几道菜。
“等会儿你尝尝这些菜。”
不多时,跑堂的小二就把郑榭点的菜都一一上来了。
何明风依言拿起筷子。
他先夹了一块酱爆鸡丁。
入口,浓郁的甜面酱味道瞬间包裹了舌尖,接着是咸鲜。
味道是不错的。
还有,京酱肉丝配薄饼,酱香浓郁,肉丝滑嫩,但依旧是酱味主导的咸甜口。-x~i*a-o¨s?h_u·o?h¨u′n*.\c*o!m?
浓汤煨豆腐,汤底醇厚,豆腐细嫩,但清淡异常。
何明风又拿起一块驴打滚。
豆沙馅细腻香甜,糯米皮软糯,是地道的京味点心。
“如何?”郑榭紧盯着何明风的表情,迫不及待地问。
何明风老老实实说道:“是好吃的,不过味型和咱们的菜色完全不同。”
“包括这点心。”
何明风挥了挥手中的驴打滚:“和咱们的糕点也全然不同,咱们的东西,很有商机。”
还有他和巴图尔一起吃过的卤煮火烧。
何明风指了指桌子上的卤煮:“这卤煮,倒是有些烟火气,味道也足,但靠的是蒜汁、腐乳和那点脏器本身的浓郁,辣味……依旧欠奉。”
何明风说道:“若是能浇上一勺辣油便好了。”
“对!”
郑榭一拍掌。
笑容都快咧到耳根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郑榭激动得站了起来,在狭小的空间里踱了两步:“我后来专门打听,跑了好几家调料铺子!”
“你猜怎么着?除了常见的花椒、姜、蒜,稍微带点辣味的茱萸都少见!”
“咱们的宝贝——红珊瑚果,那掌柜的听都没听过!”
“要么就是当稀罕的观赏花草卖,更别说咱们秘制的辣椒酱、豆瓣酱了,简首是闻所未闻!”
他停下来,目光灼灼地盯着何明风,仿佛看到了金山银山:“明风,这就是天大的商机啊!”
“京城人没尝过这个味儿,咱们的‘辣味’招牌,在京城就是独一份!”
“那些吃惯了甜咸口的达官贵人、富商巨贾、甚至那些走南闯北的客商,一旦尝过咱们的辣味,保管让他们欲罢不能。*精·武\暁~税′罔· ¢更_歆¢醉¢全!”
“想想咱们在武县的招牌多响?排队能排半条街!”
郑榭一口气说完,胸膛起伏,额头上都渗出了细汗,眼神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孤注一掷的决心。
他看向何明风,带着征询,更带着一种找到金矿般的狂喜:“明风,你觉得怎么样?这步棋,咱们能不能下?敢不敢下?”
何明风静静地听着郑榭激情澎湃的描述,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压下心中的波澜,眼神却己变得锐利而明亮。
他放下茶杯,看着郑榭,嘴角勾起一抹坚定而充满信心的笑意:
“郑二哥,好眼力,好魄力!”
“京城缺的就是这股子‘劲儿’,这步棋,我看行!”
何明风对这个口味可谓很有信心:“这生意,必须做,而且要做得风生水起!”
“好!明风,我就知道你有眼光!”
郑榭大喜过望,用力一拍桌子,震得杯碟乱跳,“给我一个月时间,我定能好看铺子!”
“这京城,咱们的‘辣’味,要飘起来了!”
何明风点点头:“郑二哥,这生意,银钱我出一半。”
他手中还有些银钱,恐怕都要投在上面了。
何明风略一思忖,又面色沉静下来:“郑二哥,我信你,不过,你要慎重一些,这毕竟是京城。”
“鱼龙混杂。”
郑榭点头,也一咬牙:“我明白,这次开店,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郑榭生意做的多,虽然发现了这个大商机。
但是心里也瞬间冷静下来。
何明风赚了多少钱,他心里是有数的。
京城里盘个铺子下来得多贵,何明风这是把家底都赌上了。 若是因为他的粗心大意,选址不好,生意没做起来。
那他就没脸再见兄弟了。
“明风,”郑榭深呼一口气:“你放心,我一定会多加小心的。”
两个人好好地吃了顿饭,才分别了。
何明风回到自己号舍住下了。
……
这几日,陆陆续续几乎所有的学生都到了。
何明风周围的号舍也都越来越热闹起来。
终于,时间一晃而过,到了国子监开学的当天。
寅时末,不过清晨五点左右。
三百余名新监生,身着崭新或半旧的青衿襕衫,按六堂序列,肃立于彝伦堂前巨大的青石广场上。
空气清冷,弥漫着松柏的沉郁香气与尚未散尽的晨露气息,更有一股无形的、令人屏息的庄严肃穆。
何明风站在“广业堂”队列的中段。
能清晰地感受到身边同窗微微紧绷的呼吸和抑制不住的激动。
他深吸一口气,清晨的空气灌入肺腑,让因早起而略有的混沌瞬间清明。
何明风目光所及,是广场尽头那巍峨的彝伦堂。
重檐歇山顶,覆盖着象征最高学府的深色琉璃瓦,在晨曦的映照下,如同一只蛰伏的巨兽。
堂前矗立着两排巨大的青铜香炉,此刻尚未点燃,却己散发着一种沧桑之感。
一群监生站了许久,就在有人觉得有些昏昏欲睡之时。
骤然间。
“咚——!”
一声低沉雄浑的鼓鸣,毫无预兆地撕裂了清晨的寂静,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个人心头!
惊得发困的人顿时一个趔趄。
紧接着又是两声:
“咚——!咚——!”
三通鼓毕,余音在空旷的广场上,在参天的古柏间回荡着,碰撞着。
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也瞬间涤荡了在场所有监生的心中杂念。
全场鸦雀无声,落针可闻,连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也戛然而止。
国子监的入学典礼,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