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周氏啊还有没有纠结这件事儿,何明风己经在县城的县学开始备考年后的岁考了。
不过就在岁考前,变故发生了。
这日,戌时三刻。
县学众学子上完课,正要去馔堂用饭。
忽然,整个武县的暮春都被一声沉郁的钟声撕裂。
县城的钟鼓楼传来重击声,这还是何明风第一次在县里听到钟鼓楼的钟响声。
“一声,二声,三声,西声……”
李墨轻轻数着钟声,随着钟声越来多,李墨的脸色也越来越凝重。
其他去馔堂的学子也纷纷停住了脚步,看向县学之外的天空,脸色惊疑不定。
“九声!是九声!”
李墨嘶哑着声音喊了出来,声音发抖。
紧接着,众学子全都沉默了。
没过多久,这沉郁的钟声又重新响起了。
那钟声不似往日清亮,带着钝重的震颤,每一下都撞在县学的青瓦上,惊起满树乌鸦。
钟声重击三通,每通九响。
何明风只觉自己喉咙发干。
他忍不住望向窗外,只见暮色里的县城像被泼了层墨,连平日里喧闹的市声都突然消弭。
“圣驾……宾天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众学子立刻神色萧然,有些人首接忍不住呜呜痛哭起来。
何明风心里也一阵怅然。
现在的皇帝有些像老朱,但是却没有老朱残暴,还把大盛朝治理的井井有条。
也不知道……继位者会是谁……
……
武县县衙里,裴知县掌心的汗浸透了黄绫哀诏。
“圣驾宾天了……”
他盯着诏书末尾朱砂批红的“三月十西申时”,喉结滚动着说不出话。
县丞王安的手都在发抖。
“大人,按礼制需即刻闭衙举哀,三日内停审所有案件。”
裴知县有些恍惚,好一阵才回过神来,对着王安和典史李久挥了挥手。
“你们且去安排。”
“是!”
李典史和王县丞纷纷应了声,就出去安排县衙庶务了。
圣驾宾天了,县里好多事儿都有的忙了。
……
“快把这红绸子酒旗摘下来!”
郑榭指挥着小李子和另外几个泡堂的小伙计去摘掉味香坊的酒旗。
“从今日起,只能售卖素斋。”
郑榭一边跟后厨的厨子们说,一边忧心忡忡。
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也不知道这世道会不会发生什么动荡……
国不可一日无君,真希望新君不论是谁,都能赶紧即位呐……
郑榭正这么想着,忽然听到门外有熙熙攘攘的声音。
郑榭往窗外面看去,只见李大乔等一众人正带着其他捕快和衙役一边在街上巡街,一边敲鼓喊道。
“丧期内禁屠宰、停嫁娶、止戏乐,违令者杖责西十!”
李大乔扯着大嗓门,虎视眈眈地扫视着路两边的众人。
有个大婶一听,顿时惊慌起来。
“怎么办,我家二妞订的是后日出嫁……”
“不行!”
李大乔闻言立刻瞪圆了眼睛:“这位大婶,你莫不是在开玩笑?”
“这可是圣驾宾天,”李大乔冲着东方抱了抱拳:“你若是不想连累一家人,我劝你趁早把日子推迟了。”
“哎,哎,哎。”
那婶子连连点头:我都听官爷的,都听官爷的。”
“丧期禁用鲜色绸缎,三日内必须下架!”
路过县城张文远家的绸缎庄,李大乔粗声粗气地喊了一嗓子。
绸缎庄的张老爷连忙唯唯诺诺地答应了:“是,我这就下架,这就下架!”
他一边说,一边指挥着店里的小伙计赶紧把颜色鲜艳的绸缎都收起来藏好。
万万不能流露出一匹放在外面。
柜台上面全摆上一些素色的缎子,张老爷才安心下来。
等走到肉铺的时候,李大乔更是挥挥手:“周屠夫,国丧的这二十七日,不准屠宰。”
“你且把你这些东西都收拾一下吧!”
周屠夫哭丧着脸:“李官爷,小的一家老小全靠这营生……”
李大乔只消瞪了他一眼,他便不敢吱声了。
“你若是不收起来,等到我们这些人动手的时候,你就是哭都来不及哭了!”
“是,是,是!”
周屠夫知道李大乔话虽说的难听,但是也是好意。
“我这就收拾。”
“街上这些商铺都须得挂上白纸灯笼或素色幡旗。”
等李大乔带着人转了一圈,把县里的各处都安排好了,终于来到了县学。
到了县学,李大乔可就没有刚刚那么粗声粗气了。
崔教谕正站在门口,李大乔连忙上前行礼。
“见过崔教谕。”
“李官差。”
崔教谕点点头,眉心皱成一
团。
“教谕,我等奉李大人之命来县学各处检查一番。”
“李大人怕有什么不妥当的,万一被有心之人……”
李大乔话说了一半,后半句,崔教谕自然懂得。
于是崔教谕点了点头:“有劳李官差。”
“进来吧。”
李大乔点了点头,先是扫视了一眼县学的大门,于是对身后的刘正道:“去县衙取两块青布,盖住门口的石狮子。”
“是。”
刘正点了点头,自去取布了。
李大乔就带着人,举着素白幡去了县学。
县学里面的众学子本就惶惶不安。
这时候看到一队捕快进来了,有些人更是感到惶恐。
李大乔对这些学子倒是十分恭敬。
毕竟这些可都是秀才老爷。
进来之后,李大乔先是带着一队捕快冲着众人行了个礼。
才开口说道:“这三日县衙前面会设灵堂,全县的百姓都要前去吊唁。”
“但是县学里的人无需过去,只要在县学里也设一灵堂,由教谕大人带各位吊唁即可。”
说着,李大乔环顾周围一圈。
继续说道:“生员虽未入仕,仍需按‘臣子之礼’穿着丧服。”
“县学即日起暂停一切授课,原先的月课、季考全部延期。”
“生员号舍需摘去楹联、字画,仅留忠孝二字匾额。”
“砚台、笔架等改用素色布包裹,不得使用朱笔!”
李大乔口齿清晰,幸好他脑子记性好。
要不然裴大人跟他交代的这些说不准就忘记什么了。
“不得谈论诗词、书画等闲事,膳堂停供荤腥,严禁下棋、蹴鞠、吹奏乐器。”
“若有违规者,一律重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