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满眼期待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紧张地紧攥双拳,指甲掐进肉里都没察觉到疼。
当年她怀上双胎后,胎像一直不稳,还不到三个月的时候便不得不卧床休养,一躺就是半年多。
好不容易盼到生产那日,她疼了整整两天两夜才开始发动。
且不说让她吃尽了苦头受尽了罪,更让她永远失去了曾经珍视的家人,成了父母双全的孤儿!!
两个孩子呱呱坠地时,她都没来得及看上一眼,就差点儿血崩而死。
为了两个孩子,她无视府中姬妾的各种挑衅设计,紧闭院门、安心调养身体。
可没等她出月子,就听说她这个贵妃婆母竟把两个孩子带进宫养着了?!
且因着纾儿胎中比璋儿足足大了一圈,璋儿出生后又总是啼哭不止,长得极慢……她仰仗的夫君,还有她这个身居高位的婆母,便把一切都归咎到了纾儿身上。
他们……他们竟趁着月黑风高,丧心病狂地将她拼死生下的孩子,丢进了护城河里!!?
她到死,都忘不了当时的那个场景……
那么冷的天,那么冰的水,五皇子府、还有永平侯府的所有人,全都站在河岸边儿上,冷笑着,看她一个没出月子的女人,疯了似的下水去救她的女儿!
她恨极了云毅,恨极了萧贵妃,她更恨她那对机关算尽冷血冷情的父母!
若不是为了两个孩子,她谢元霜,定要与娘家断亲,与那云毅和离不可!
她就是死,日后也不要和这对自私自利的母子葬在一处!!
“纾儿、璋儿,母亲好想你们,跟母亲回府好不好?”
“等……等璋儿的手养好了,母亲在亲自送你们进宫,再继续陪祖母可好?”
谢氏眼里盈满了泪水,她恨不得立刻抱起两个孩子就走!
却听得……
云含璋冷冷哼了一声。
“我喜欢祖母,皇宫才是我的家,母亲走吧,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
回皇子府有什么好的,母亲总说他胖,成日里这不让吃那不许碰的,她还总逼他学这写那的……
他才不要回去!
“?!”谢氏心里咯噔一声,眼泪簌簌而下。
当着萧贵妃的面她不好继续再劝,只得艰难转头,满眼期待地看向她的女儿云纾儿。
萧贵妃重男轻女,又记恨纾儿让璋儿在胎中亏了身子,对她一直不好,她一定……她应该会跟她走吧?
瞧她瘦的,回到皇子府,她要先请太医给她调养身子,再悄悄将她名下的铺子田产转到纾儿名下,然后、然后再请几个最好的女师父,好好教……
“母亲息怒!纾儿喜欢祖母,不想离开启祥宫,还望母亲成全!”
云纾儿直视谢氏的双眼,字字清晰,没有半点儿犹疑。
谢氏耳中“嗡”的一声,大脑一片空白。
“可你祖母她对你……”
“祖母待纾儿很好,也有请嬷嬷好好教导纾儿,还望母亲不必挂心。”
云纾儿看不上谢氏这个动不动就爱掉眼泪的母亲。
她觉得谢氏懦弱无能,觉得萧贵妃虽对她严厉,未来却定会给她谋一个很好的前程。
她的祖母萧贵妃才是她的依靠,才配她依靠。
“……”谢氏瘫坐在地,眼里满是不敢相信。
“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第一次在人前哭得这般狼狈,萧贵妃不耐烦地掏掏耳朵,几个嬷嬷当即捂了谢氏的嘴,连拖带拽地将她送出了宫。
云纾儿很是乖巧地退到门口,垂眸一点点剥云含璋今日该吃的核桃。
偌大的前殿静悄悄的,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云含璋坐在萧贵妃腿上,仰头很是期待地看着疼爱自己的祖母。
“祖母,皇祖父可有说如何处置那个云棠了?他将璋儿伤得这么重,皇祖父一定不会放过她的对不对?”
“……”萧贵妃面色冷了下来,“好孩子,她不过是个贱民生的野丫头,而且她还不是你皇爷爷的亲孙女,你何必在她身上浪费心力?”
云含璋眉头微拧,转头看向自己双胞胎的姐姐,云纾儿不紧不慢地抬头。
“可纾儿听说太后娘娘很喜欢她,还留她在寿康宫小住……祖母,璋儿还从未进过寿康宫的宫门呢!”
“你住口!莫要成天挑唆你弟弟!”萧贵妃脸色黑得能滴墨,狠狠剜了一眼云纾儿一眼,垂眸温柔地看着她怀里的孩子……
“即便得了太后的偏爱又如何?她既然敢伤了我的宝贝乖孙,祖母绝饶不了她!”
她将小皇孙放到地上,掐了掐他肉乎乎的脸。
“璋儿乖,回房歇息好不好?祖母早晚帮你处置了那个小贱人!”
“好!祖母要说话算话!”
云含璋怒气冲冲地走了,云纾儿偷瞄了要萧贵妃的神色,紧忙跟在他身后也退了出去。
若不是她一身华裳、头上珠钗价值不菲,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云
含璋的贴身宫女呢!
殿门关紧的一刻,萧贵妃猛然将手边杯盏砸到了地上。
她苦熬多年,才在后宫站稳脚跟,且因着皇儿皇孙颇得皇帝喜爱,得以与皇后共同执掌后宫,位同副后。
曹皇后有儿无孙,如今她娘家就要倒了,她再也没了阻拦,她决不允许有人妨碍她去夺皇后之位!
更不能放过任何一次机会!
不就是等吗?
后宫里能活下来的女人,谁不擅长蛰伏等待?
她相信,皇上今夜定会来启祥宫宽慰她们祖孙的!
大梁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是皇子,唯有被封为王,才有夺嫡的资格!
此次,她不仅要借璋儿受伤的缘由,替她儿云毅要封册封诏书。
她还要将那个什么昭宁郡主赶出西京城,以免皇上放着自己的孙儿不疼,平白便宜了别人!
想想老太后的那些宝贝,还有皇帝给出去的那一百两金子,她就心疼,那些本该是她孙儿的!!
用过晚膳,萧贵妃亲自给小皇孙喂下安神汤后,便急忙沐浴,换了身凉快的寝衣,坐到了窗根儿下。
她半躺在贵妃榻上,手指无聊地搅弄发尾青丝,决定就坐在这里死等梁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