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木枖枖 作品
42. 第 42 章
在听到黎落喊出“段迟意”三个字时,他极轻地挑了下眉。
“黎,落。”
他一字一顿叫出她的名字,而后勾起个疏离的笑容:
“终于找到你了。”
他抬手,抚上她的脸。
他的手很冰,却不像以往那样柔软,反而从骨子里透出让人畏惧的冷意。
黎落隐约觉得古怪。
但她心里有更担心的事情,于是只拉住“段迟意”的手:
“这里很危险,沧宿在这里,他恐怕真的要复活了。”
“段迟意”动作停顿,眼里浮现几分玩味。
他看着黎落的头顶,语调平而冷淡:
“你怎么知道?你见到他了?”
黎落摇头。
她没有抬头看段迟意的表情,而是有些神思不属:
“应该不会有错。”
原书剧情中,封樾熬过了这一关,彻底击败沧宿,甚至得到了玄铁。
但现在,系统不断提醒她“剧情有变,封樾性命垂危”。
且看封樾现在的状态,分明已经被半夺舍了。
为什么?
是因为她抢走了渡魂玉吗?
黎落心下不安。
如果封樾真的死了,她会被系统抹杀吗?
额头一凉。
黎落茫然抬头,发现竟然下雪了。
雪地,空茫的环境,只能让她想起珩亦一剑斩杀她的场景。
恐惧本能从心底漫上来,她不由得抓紧了“段迟意”的手,哪怕是冰冷的,也让她觉得安心。
“段迟意”微笑着,双目间却一片冰凉。
他大力回握住黎落手腕,丝丝缕缕的魔气从他指尖溢出,朝着黎落经脉钻入……
剑光忽现。
破妄剑破空而来,剑势凌厉,劈开一片正在下坠的雪花,带着寒意砍向黎落身边的“段迟意”。
“段迟意”神色瞬间转成阴冷,猛得一扯黎落手腕,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前。
剑尖正对着她的眼睛。
世界安静,仿佛可以听到雪花被砍断时发出的清脆的碎裂声,甚至那朝两边坠下的半片雪花的纹路都变得格外清晰。
银白的剑、覆霜的面具、面具后冷而无情的黑眸,纷纷在黎落眼前放大,渐渐和记忆中的场景重合。
她再次感受到心脏被刺穿后冻结成冰的痛。
动作发自本能,比思考的速度更快,恐惧催生出无限扩张的能量。
——拼劲全力,哪怕自身就此消亡。
骨伞张开的瞬间,混沌之力缠绕而上,不留余力地扑向手持破妄剑的人。
这是绝对不同于魔气的气息,甚至黎落身上没有丝毫魔气。
但段迟意丝毫没有感到放心。
因为黎落展露出的气息比任何时候都要可怕。
他立即便意识到,这就是黎落一直瞒着他的那股力量。
全力催动后比魔气更为凶狠,带着几乎足以毁天灭地的杀伤力,以骨伞为媒介,在他收力的瞬间,毫不留情地撞上破妄剑。
漫天落雪滞空一瞬。
“咔嚓”一声。
细微的裂痕从伞身一点蔓延开来,逐渐成了一串连续不断的碎裂声。
魔尊法器骨伞,竟也承受不住这股力量,一道长而弯曲的裂痕嵌于伞骨中央。
而这声骨裂的声音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杀气以骨伞和破妄剑相撞处为中心,猛得向四面炸开,削山震海。
黎落身后的人终于维持不住镇定表情,露出显而易见的诧异。
这个凡人……竟然催动了混沌之力?!
连他都未能完全做到!
他眸光暗下去,看着黎落的表情诡异莫测。
段迟意持剑的手腕一颤,鲜血从虎口流出,一滴滴砸到地面。
他甚至不敢张口叫黎落的名字,因为只要一张嘴,就会不受控制地吐出鲜血。
这一瞬间,他心里浮现的反而是黎落的话。
“我想杀了珩亦。”
原来她真的这么想杀他,哪怕是为了替别人挡剑,她也会毫不留情地动手。
原来这才是她真正的力量。
黎落一击之后便不动了。
她不知道面前人和身后人心里的复杂想法,只感觉到自己体内各种力量碰撞纠葛在一起,余音绕梁般连绵不绝,连带着头脑都一片混乱。
她原本面无表情地站着,某个时刻忽而脱力,朝后倒下,被身后人及时接住。
段迟意双眸猛得一缩,提气便要上前,却因伤重不支,轻易被对方魔气压住。
那人顶着他的容貌,神态间却全然一派嘲弄之色。
他故意当着段迟意的面,将黎落挟制在怀中,手指抚过她脸颊,带着狎玩之态。
段迟意周身杀气暴涨,忍着经脉逆转的痛楚,强撑着一剑劈下,却劈了个空。
黎落和那人站立的地方如同水波纹一般散开,两人瞬间消失在他面前。
他单膝跪地,撑着破妄剑,终是支撑不住,呕出一口鲜血。
不及心中愤恨绝望之痛。
*
冰凉的触感顺着额头划到颈部,像毒蛇爬过皮肤,带着让人战栗的不适。
黎落皱起眉头,想要挣脱这股压着她眼皮的沉重痛意。
她还活着吗?
她死在珩亦剑下了吗?
她想要抬手触碰自己的心脏,好知道它是否还在跳动,但摸到的却是冷而光滑的布料。
黎落猛得睁开眼,看到了坐在她身边的人。
长睫浓密,眸似点漆,眼尾微微上挑,美的惊人。
是段迟意。
可又不像。
她迟缓地意识到,段迟意不会露出这样的眼神。
他的眸光总是沉静而淡漠,像淬冰的冷玉,透着干净纯粹的光泽。
但面前的这张脸却处处透着违和。
尤其是这人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眉眼间露出的目中无人的嘲讽之色,简直是对段迟意这张脸的侮辱!
这个冒牌货——
他凭什么用段迟意的脸做这种表情?
他怎么敢用段迟意的脸做这种表情?!
黎落心中怒火丛生。
但她知道自己体内的混沌之力尚未恢复。
而这人身份不明、目的不明,气息更是莫测难辨,还故意装成段迟意的样子,恐怕不好对付。
她只得暂且压下心里那份“恨不得撕烂这张假脸的冲动”,装作一无所察的模样,按住在自己脸上游离的手,语带关切:
“段迟意!你怎么样?你受伤了吗?”
“段迟意”垂首望着她,眼里有不屑一闪而过。
这个蠢女人,竟然转头就忘了他拉她挡剑的事。
混沌之力怎么会被这种愚蠢的生命催动?
“你替我挡剑,我怎会受伤?”
黎落闻言,露出那种有些害羞、又有些甜蜜的表情:
“我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有勇气,可能是因为……”
她顿住,漂亮的眼睛看向他。
她的目光让“段迟意”觉得古怪。
他杀过那么多人,见过那么多绝望的、憎恨的、痛苦的眼神,却从没见过这样的,明媚的、柔和的……
她笑了一下,没再继续说下去,而是转了话题: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段迟意”道:
“你被藤妖抓走,我担心你,便追来了。”
他语调平平,说着担心关切之言,脸上却全然没有“关心”之色。
“这样啊。”
黎落躺着,神情有些怅惘:
“那……我和他的事儿,你都知道了?”
她看着他的眼睛,神情委屈,像是快要哭出来:
“我真的不知道他会做出这种事来,还连累了你,现在我们都出不去了……对不起……”
她捂住眼睛“呜呜呜”哭了起来。
哭的面前人心烦。
他萌生出一股想要将她掐死的冲动,魔气随心意而动,自他两肩生出。
黎落却又飞快放下了手,瞪着他,仿佛恋人间的抱怨打闹:
“你怎么不说话,你已经如此厌烦我了吗?”
这话说的倒是他心声。
从未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吵闹。
若非顾忌着混沌之力已被催动,他早就可以杀了黎落,把她身上的魔魂和混沌之力一起剥掉。
但他从未尝试过同女子虚以委蛇,怎么装都有些压不住心里的戾气。
“段迟意”目光平直,手伸到黎落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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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划着该从哪里下手捏死她。
她却忽然一把握住他的手,神情柔弱,语气却十分理所应当:
“你扶我一下。”
“段迟意”早被她的喜怒无常和又哭又笑搅晕了,乍然听见她自然而然的吩咐,下意识伸手去扶。
黎落按着他的胳膊借力,十分艰难地坐起来,动作缓慢,仿佛只是起身就用尽全身力气一般。
她低着头,垂下来的头发挡住了她的眼睛,露出一段纤弱白皙的脖颈,在昏暗的屋子里显得太过亮堂。
“段迟意”的注意力下意识放了过去。
几乎瞬间,他颈上骤然一凉,剧痛袭来。
蓦地回头,正对上黎落松开刀柄的动作。
混沌之力成利刃,直接捅穿了他的脖子。
这副虚假身躯因而支撑不住。
黎落起身,面朝着他朝门的方向退去。
“段迟意”的五官开始扭曲,虚假的脸皮从他面上脱落,整个人如同扎破的皮球般漏气干瘪下去。
这一幕看在黎落眼里委实有些可怕。
未完全脱落的嘴一张一合,声音沉如暮鼓,阴冷可怖:
“若非人族躯体脆弱,不堪一用,单凭你能催动混沌之力,女身——也未尝不可。”
他还想夺舍她!
黎落瞬间甩出骨伞,却被他控在身前。
她匆忙想拽回来,对方却一手成爪,隔空将骨伞定在原地。
黎落一惊,发现对方的魔气顺着骨伞攀了过来,而她身上的魔气竟与之共鸣,顿时被压得动弹不得。
她彻底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沧宿?你是魔尊!”
沧宿冷笑一声,声音却里没有丝毫情感。
“本尊的武器和魔魂,你用着倒顺手。”
他扣爪回收,黎落体内魔魂顿时不稳。
两道魔气同生同源,齐齐绞着她体内经脉,与混沌之力缠绕在一起,几乎要把她的五脏六腑都生扯出去。
不能……
不能让出混沌之力……
黎落攥紧了骨伞伞柄。
沧宿顶着脱落的人皮,露出里面混乱缠绕的魔气,见状不屑一笑。
魔魂是他的,混沌之力也是他的,一个卑贱人族,如何敢抢他的东西?
他微微用力,黎落便感受到心脏猛得一颤,仿佛被生生扯离了位似的。
眼前涌上血色,视野一片通红。
沧宿露出期待神色。
他没能真正催动混沌之力,但只是拥有,便可成魔成尊,搅乱三界。
不知这已经催被动的混沌之力落入他手后,仙门,还有那个成胥,又该如何杀他?
想想就觉得有趣。
他缓缓转动手掌,魔气附在指尖,如同绳索般缠着黎落的脏腑,使其随之转动错位……
异变突生。
黎落身形静止不动,猛得抬头,一双眼睛全黑无白,凝视着沧宿的方向。
她什么都不看到,仅凭着骨伞上的魔气,猛的炸出一道强光,一路顶开沧宿的魔气,顺着骨伞伞柄反杀而去。
伞柄上的裂痕再度扩大,如长蛇攀缘,一路闪至顶端,又沿着伞面四散而去,细小的碎裂声密集而连续。
骨伞最终承载不住混沌之力的冲击,被彻底炸成了碎片,又于半空中散成网状,将沧宿的身体完全遮盖。
——然后混沌之力骤然压下。
墙壁飞起,整个屋子、连同里面所有的东西都被炸飞了出去。
沧宿同样未能逃脱。
虚假的骨肉撕裂,露出其中缠绕无状的魔气,被混沌之力冲散后一时难以成形。
大片的雪花落下,将废墟遮成雪白。
黎落跌跌撞撞走了出去。
极渊中的空间再次扭曲,场景转变。
她视线中只余大片黑红两色拼凑而成的色块,覆盖了全部视野,看不清路,不辨方向,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
直到撞上了一堵推不开的墙。
一双手按在她肩膀上,格外用力,阻止她朝一边撞去。
她于是又闻到了记忆中的那股熟悉的冷香。
凉凉的,夹杂着淡淡的血腥气,却让她感到无比安心。
“段迟意……”
她喃喃道。
这次应该不会认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