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你这么说,我必须回咸阳才能向世人证明大王的孝顺?”赵元溪面色扭曲,咬着牙道。
茅焦神色镇定,“这是自然。”
“放——”赵元溪深呼吸,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给憋了回去,努力控制着脸上的表情,问,“茅焦大人的父母可尚在?”
“臣阿母尚在。”
“那大人的母亲若是要大人辞官归家陪她,大人可否愿意?”赵元溪反问。
“若阿母当真这么说,臣当顺其意。”
这一时倒把赵元溪给整不会了。
“既然子应顺母的话,那大王便应该听从我的意见,这才是孝顺,不是吗?”赵元溪冷哼。
?
茅焦脑中忽得一片空白,陷入久久的沉默。
“可是——”
“没有可是,大人如此违抗我的命令,那是否又是不忠之举?”
茅焦涨红了脸,“臣不敢!”
赵元溪有些不耐烦地道,“回去吧!你就跟别人说太后已乐不思咸阳,不想回去。”
“这不合规矩。”茅焦努力憋出五个字。
“什么规矩,秦国有规定太后不能住在雍城吗?还是说规定太后必须同大王住一起?”
这自然是不可能有的。
华阳太后和夏太后就没有住在咸阳。
可赵太后是大王的生母啊!这怎么能相提并论!
茅焦不再同赵太后辩论,定了定神,不死心地继续道,“太后不惧这悠悠之口,可大王是秦王,要面对的是天下人,定然会有人借此攻讦大王,到时候您让大王如何辩驳!”
“按你的意思,只要让天下人相信我们母慈子孝就行了?”
自己是这个意思吗?茅焦心中疑惑!
不过是控制舆论,她擅长!
“如此说来也没错,只是太后你想做什么?”茅焦忍不住问。
“想办法让世人相信我与大王关系融洽啊!”
她可是连二十四孝都读过的人,编点母慈子孝的故事,压根都不需要动脑筋。
茅焦拧着眉,“太后当真不愿回咸阳?”
“当然。”
现在正是奋斗时,怎能让自己困于囚笼呢?
茅焦跪地,高声道,“臣自是不会逼迫太后,只是臣答应了大王,要将太后请回去,如今臣已经无法回去复命,惟有一死,以报大王。”
说完,茅焦拔腿就冲向中间的那口大鼎。
赵元溪吓得赶紧去抓他,却没能抓住。
“长今!”
长今反应比赵元溪快一些,可即便如此,茅焦的脑袋还是撞到了大鼎之上,大鼎发出沉闷的声响。
茅焦脑壳立马渗出血来,不一会就长出了拳头那么大的包。
“快,去请太医!”
茅焦奄奄一息地看了眼赵元溪,转头就晕死过去。
气得赵元溪插腰转圈圈,差一点就要破口大骂,这世上竟然还有比她还要不讲道理的人!
一言不合就寻死,他以为他是啥?
余郊来得很快,见殿中躺着个穿官袍,脑袋流血的人,放下药箱就替他诊脉,撑开他的眼皮,观察瞳孔,便立马开始替他施针。
赵元溪坐在一旁,脸色很是不好。
长今跪地,“奴婢没能救下茅大人,还请太后娘娘责罚。”
“干你什么关系,他自己要找死,你救他是你善,没救成功那是他的命。”赵元溪将她拉起来,愤愤道。
长今起身,“茅大人虽过激了些,但却也是为太后和大王着想。”
赵元溪能不知道他的想法么,正是因为他并没有恶意,连责怪他,那都是她的不对,这能不让人讨厌么!
若她真的是赵姬,那回咸阳一事,自然是所有人都满意。
可她不是!
“太后娘娘,这位大人伤到了脑袋,臣得剃去他些许头发,才方便替他治疗。”余郊放下手中的银针,拿起了一把小刀,正等着赵元溪回话。
赵元溪噗嗤一声,幸灾乐祸道,“剃,只管剃,剃光了都没关系,他醒了算我的!”
敢用性命要挟她,活该被剃光头!
“诺!”
余郊将沾了血的那块头发剃了个干净,当然他下手还是很有分寸的,只剃了那一块地方,多的头发半点没碰。
这也导致茅焦脑袋只少了四分之一的头发,看上去十分奇怪。
余郊将药敷上去,再细心给他缠上纱布,用清水洗了手,擦干,“如今得等这位大人苏醒了。”
“他大概多久会醒。”
“短则一个时辰,长则三个时辰。”
赵元溪微微点头,“劳烦余太医了!”
“臣去给这位大人熬药。”
茅焦醒得很快,才过一个时辰就睁开了眼。
“醒了?”
茅焦瞪大眼睛。
“放心吧,你还没死!”
茅焦嘴唇动了动,“多谢太后娘娘救命之恩。”
这人还真是!赵元溪又被气笑了,还好意思感谢自己的救命之恩。
“我讨厌被人威胁,不过用自己的性命威胁我的人,这我是真没见过。”
赵元溪不理解,哪怕他没有完成任务,嬴政也不会让他死,何必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呢!
要不是长今拉了他一把,他现在真的已经撞死了,这值得吗?
“看在你不怕死的份上,我可以退让一步,每年抽一些时间住在咸阳,这总没问题吧!”
反正冬天她大部分的时间也都是窝在澧阳宫里,住澧阳宫,还是住咸阳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太后娘娘圣明!”茅焦爬起来,想给赵元溪磕一个,抬手顺带摸了摸自己的伤口,结果除了那纱布,还摸到了一片光溜溜的头皮。
他不敢置信地再仔细摸了摸。
赵元溪见此,心情莫名痛快,故作为难道,“茅大人伤得不轻,太医说必须将你这里的头发剃掉,才能给你诊治,实属无奈之举,茅大人莫要生气。”
茅焦哪里好意思责怪旁人,放下手,讪讪道,“臣能留得一命已是大幸,损些头发无妨,无妨的——”
不过是几十天不便见人而已
赵元溪轻笑,“既如此茅大人好好歇息,等伤好些了,再回咸阳吧!”
“诺。”
赵元溪的确留了他在这里修养,但茅焦急着同秦王复命,等能下地后,便麻溜地收拾东西离开了。
当然,赵元溪也怀疑他这是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