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梨花O 作品

第249章 天池水怪5

铜锣的余音还在夜色中震颤,林夏已经冲进了村中的祠堂。这是唯一在夜晚还亮着灯的地方,几位村老围坐在油灯旁,脸色比灯光还要晦暗。当他们看清闯入者是谁时,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恐惧、愤怒,还有一丝微弱的希望。

"林家的女儿..."最年长的白胡子老人颤巍巍的站起身,"你终于回来了。"

林夏喘着气,将鱼肠刃拍在桌上:"告诉我怎么杀死它。不是祭祀,是彻底终结。"

老人们交换了一下眼神。白胡子老人叹息一声:"杀不死。四百年来试过无数次。你外公1959年用炸药,只让它饿了六十年。"

"那怎么办?让它吃掉整个村子?"林夏的声音在祠堂里回荡。

一个驼背老太太突然开口:"玄真观。当年那妖道修炼的地方。也许..."她的话被外面传来的一声巨响打断。

林夏跑到窗前,远处天池方向的水面如同沸腾,一个巨大的黑影正缓慢地向岸边移动。更近处,村口的老宅——她刚才逃离的地方——已经倒塌,尘雾中隐约可见一个扭曲的人形轮廓在蠕动。

"它上岸了。"白胡子老人脸色惨白,"上次这样还是光绪年间..."

"玄真观在哪?"林夏急问。

"天池北侧的悬崖上,只剩废墟了。"老人犹豫了一下,"但路被封了,1959年后..."

林夏已经转身向外跑去,背后传来老人们的喊声:"别去!那里更危险!"

夜色如墨,林夏借着月光向北方奔去。村中各处传来关门闭户的声音,偶尔有胆大的村民从窗缝中窥视,但没人敢出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腥臭味,像是腐烂的鱼和潮湿的泥土混合在一起。

她刚跑出村子,身后就传来一阵水花溅起的巨响和人类的尖叫。林夏强迫自己不要回头,继续向前跑。山路越来越陡,植被也越来越密集,锋利的树枝划破了她的衣服和皮肤。

就在她攀爬一处陡坡时,一只手突然从黑暗中伸出,抓住了她的脚踝。林夏几乎尖叫出声,举起鱼肠刃就要刺下。

"等等...是我..."一个虚弱的声音传来。林夏俯身看去,是陈昊。他的胸口还留着那个可怕的伤口,但流出的已经是正常的鲜血了。更令人惊讶的是,他的眼睛也恢复了人类的样子,虽然充满了痛苦。

"你怎么..."

"它...暂时离开了我的身体。"陈昊咳嗽着,嘴角渗出血丝,"去找更合适的身体了。"他苦笑一声,"我猜我没通过测试。"

林夏帮他靠坐在一块岩石上:"为什么要自愿成为媒介?你明知道那是什么。"

陈昊的眼神黯淡下来:"我祖父是1959年军方的翻译。他...参与了那次实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家族秘密保存的资料让我着迷,我以为可以控制它,利用它的力量..."他摇摇头,"愚蠢的想法。"

远处传来树木倒塌的轰响,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正在穿过森林向村庄移动。

"听着,林夏。"陈昊突然抓住她的手,力道大得惊人,"我研究了一辈子这东西。它不是普通的怪物,它有智慧,有记忆。它记得每一个媒介,特别是你母亲...和你。"

林夏感到一阵恶寒:"为什么对我们这么执着?"

"因为血脉。"陈昊的声音越来越弱,"你母亲没告诉你?玄真子俗家姓林,你们是他的直系后裔。那怪物是你几百年前的...祖先。"

这个可怕的真相像一桶冰水浇在林夏头上。她突然明白为什么铜钱会发热,为什么能接收到那些记忆碎片,为什么水怪称她为"林家的女儿"。

"玄真观...有办法终结这一切吗?"她急切地问。

陈昊的眼睛亮了一下:"你去那里做什么?"

"找能消灭它的东西。"

"不...不可能消灭。"陈昊艰难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本湿漉漉的笔记本,"但我研究过...也许能重新封印。"他翻到一页,上面画着一个复杂的符阵,"需要媒介的血...和这个..."

又一声巨响传来,这次更近了。陈昊突然挺直身体,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它发现我了。快走!"他猛地推开林夏,"去玄真观,找...铜镜..."

林夏还想说什么,但陈昊的表情突然扭曲了——那种熟悉的鳞片又开始在他皮肤上蔓延。"跑!"他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吼叫,同时用最后的意志力抱住旁边的一棵树,"我会拖住它...快走!"

林夏咬牙转身继续向上攀爬。身后传来陈昊痛苦的嚎叫,然后是某种东西撕裂肉体的可怕声响。她没有回头,泪水模糊了视线,但手中的鱼肠刃握得更紧了。

山路尽头是一处突出的悬崖,上面矗立着几堵残破的石墙——这就是玄真观的废墟。林夏小心翼翼地走进去,月光下,残垣断壁间散落着一些腐朽的木器和陶片。中央位置有一个半塌的石台,上面覆盖着青苔和枯叶。

林夏拂去石台上的杂物,露出下面刻着的复杂图案——与陈昊笔记本上画的极为相似。她心跳加速,开始在废墟中搜寻任何可能是"铜镜"的东西。

一阵突如其来的震动差点让她跌倒。远处,那个巨大的黑影似乎改变了方向,正朝悬崖移动。林夏加快搜索速度,终于在石台下方发现了一个被泥土掩埋的铁箱。

铁箱没有锁,但锈蚀严重。林夏用鱼肠刃撬开它,里面果然躺着一面铜镜,虽然边缘已经氧化,但镜面依然完好,上面刻满了与鱼肠刃柄上相似的符文。

当她拿起铜镜的瞬间,一股强大的能量波动从镜面传出,震得她手臂发麻。与此同时,远处的水怪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加速向悬崖冲来。

林夏迅速将铜镜放在石台中央,按照陈昊笔记本上的图示,用鱼肠刃划破手掌,让鲜血滴在镜面上。血液没有滑落,而是被铜镜吸收,符文开始发出微弱的红光。

"以血为引,以镜为门..."林夏念着古籍上记载的咒文,声音在夜风中颤抖,"封汝于此,不入轮回..."

水怪已经来到悬崖下方,它比林夏想象的更加恐怖——上半身依稀保留人类轮廓,但覆盖着黏液和鳞片;下半身则是巨大的鱼尾,强壮得足以拍碎岩石。最骇人的是它的头部,像是人类头骨与鱼头的畸形融合,那张布满尖牙的嘴一直裂到耳根位置。

"林家的女儿..."它发出气泡翻涌般的声音,开始攀爬悬崖,"终于...见面了..."

林夏强迫自己继续仪式,更多的鲜血滴在铜镜上。红光越来越强,形成一个笼罩整个石台的光罩。

水怪已经爬上了悬崖边缘,它那灯泡般的眼睛死死盯着林夏:"像你母亲...但更强..."它伸出蹼爪,向光罩探来,接触的瞬间发出嘶嘶的灼烧声,但它没有退缩,"为什么要抵抗...我们血脉相连..."

林夏感到一阵眩晕,无数陌生的记忆涌入脑海——玄真子进行仪式的场景、历代媒介站在湖边的画面、1959年外公被军方逼迫的惨状...这些记忆如此清晰,仿佛她自己亲身经历过。

"看到了吗..."水怪的声音变得柔和,几乎带着蛊惑,"我们是一体的...加入我...获得永生..."

林夏的手颤抖着,鱼肠刃几乎要掉落。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引擎声和人类的喊叫声。几束强光照过来,林夏眯眼看去,是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领头的正拿着喇叭喊话:

"原地别动!这是军方特别行动组!"

水怪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转身面向新来的威胁。士兵们开火了,子弹和某种特殊的能量武器打在它身上,但效果甚微。水怪一挥巨爪,两名士兵就像布娃娃一样飞了出去。

这个分心给了林夏最后的机会。她深吸一口气,双手握住鱼肠刃,用尽全力刺向铜镜中心。镜面没有破碎,而是如同水面般吸收了刀刃,红光瞬间暴涨。

"封!"林夏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水怪猛地转身,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惨叫。它的身体开始扭曲、收缩,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拉扯着向铜镜拖去。

"不!"它伸出爪子抓向林夏,但在碰到她的前一秒停住了,"你...也是...我..."

这句话像闪电般击中林夏。在最后一刻,她突然明白了什么,主动伸出流血的手,触碰水怪的爪子。一种奇异的感觉流过全身,既不是痛苦也不是愉悦,而是一种古老的、血脉深处的共鸣。

"我封印你,但不消灭你。"林夏轻声说,"因为我们确实血脉相连。但人类的时代,该由人类自己决定。"

水怪没有抵抗,它的形体开始分解成无数光点,被吸入铜镜中。当最后一点光芒消失时,铜镜发出一声清脆的"叮",然后镜面变得漆黑如墨。

林夏瘫坐在地上,精疲力竭。远处的士兵们似乎被这一幕惊呆了,一时不敢靠近。

晨光开始照亮东方的天空。林夏看着手中的铜镜,发现镜面上多了一个小小的图案——一条鱼尾人身的轮廓。而她的左手臂上,出现了几片细小的、银蓝色的鳞片,摸上去冰凉坚硬。

三天后,林夏站在天池岸边,望着平静的湖面。军方带走了铜镜和大部分资料,但没人能解释她手臂上的鳞片,也没人相信她关于水怪的说法。村庄恢复了平静,人们把那一夜的混乱归结为"山神发怒"和"集体幻觉"。

林夏从口袋里掏出母亲留下的铜钱,轻轻放在水面上。铜钱没有下沉,而是诡异地浮在水面,缓缓向湖心漂去。

"结束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夏转身,看到老吴头的孙子——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站在那里,眼中满是好奇。

"不。"林夏看着铜钱消失在远处的雾气中,"只是又一个循环的开始。"

她转身离开天池,背包里装着陈昊的笔记本和母亲的日记。手臂上的鳞片隐隐发痒,提醒着她血脉中的那个古老秘密。在回城的车上,林夏检查相机里的最后一张照片——那是仪式完成后拍的天池晨景。照片角落里,水面下似乎有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正仰头望着水面,像是在等待什么。

林夏没有删除这张照片。她知道,有些传说永远不会真正结束,有些血脉永远无法完全割裂。而当六十年后的下一个周期来临时,也许会有另一个林家的女儿站在天池边,面对同样的选择。

车子驶离山区时,林夏似乎听到一个遥远的声音在脑海中低语:

"我们...会再见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