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字大章)
天光大亮。
朝阳将整艘方舟镀成金色,李当归推开舱门时,甲板上已是一派生机。
海风裹挟着咸湿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眯起眼睛适应这灿烂的天光。
船首处,青峰夫人的布衣下摆被海风掀起凌厉的弧度,她正与那位徐氏低声交谈。
减秋和散盘像两只乖巧的云雀立在她们身后,只是减秋时不时偷瞄徐氏怀中小孩的眼神,暴露了少女的好奇心。
右舷栏杆旁,紫嫣正亲昵地挽着云想容的手臂,她的那件紫纱长裙经过一夜也已经晾干,于是她再次穿上了自己衣服。
紫嫣和云想容看起来心情都很愉悦。
“姐姐快看!”紫嫣忽然指向远处跃起的海豚,云想容抬眼望去,两人相视一笑。
另一边,宁芙的寒螭剑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她依旧是一副干净利落的样子,正抱剑而立。
静姝和铃儿正绕着她追逐打闹,银铃般的笑声混着海鸥的鸣叫。
当静姝不小心撞到宁芙时,那位素来冷峻的将军竟伸手扶住了她。
"看什么呢?"站在宁芙身边的雀翎忽然朝着李当归喊了一句,她斜倚着缆绳,一脸笑意,"快过来啊!"
李当归深吸一口,笑着朝她们走去。
青峰夫人和云想容昨夜交谈了一番后,不知为何忽然又同意将所有兵器归还,这让李当归很是疑惑,不过他也没有多问。
云想容说接下来的事情,就无需李当归等人操心,她和青峰夫人以及徐氏会亲自拜访一趟城主府,说明情况。
李当归闻言更是放下心来,看来,这件事情应该算是结束。
紫嫣最后和李当归告了个别,也跟着云想容等人一起离去,而船上青峰夫人的所有手下,早已全部不见踪影。
当她们离去后,铃儿忽然看到了岸边的一抹青衫正在晨雾中徘徊张望,原来是一大早就赶来码头寻找她的柳春生。
铃儿立刻和李当归等人说了一声,不待众人反应,这丫头已跳上一只小舟,火急火燎的去找书生了。
很快,诺大的方舟之上,只剩李当归,宁芙,雀翎,静姝四人。
海风掠过几人之间的空隙,带着未尽的余韵。
李当归望向南方无垠的海面,开口道:"演武大会已经结束,城主府应该会给我们一些奖励,接下来,等到白虎城的方舟建造完毕,我们便要启程准备前往南海了。"
宁芙和雀翎都没有说话。
宁芙抱剑而立,寒螭剑穗在风中微微摆动,她凝视远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万顷碧波,落在某片看不见的海面。
雀翎则望着遥远的北方,灰白瞳孔中仿佛倒映着北境永不消散的风雪。
静姝也安静地站在一旁,发间的银铃偶尔发出细碎的声响。
李当归转向宁芙:"出发前..."他声音轻了几分,"跟我一起回百草堂吧。我想多陪陪大姐她们...还有青鸢姑娘,一定也想与你多聚些时日。"
宁芙的指尖在剑鞘上轻轻一叩。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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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穿过百草堂的窗棂,将蒸笼上腾起的热气映成金色。
一大早李朱砂和阿朵就挽着袖口在灶台前忙碌,米粥的甜香混着腌笋的咸鲜,丝丝缕缕飘向院中——
这可把院子里坐在石凳上的乞丐和神通勾的直流口水,尤其是乞丐,肚子不争气的发出了如雷的叫声。
昨夜的白虎城风雨欲来,危机暗涌。
当众人离开城主府时,白泽对众人说自己有事要办,匆匆离去前特意嘱咐头陀与神通两位帝子护送玉罗城众人及李当归的二姐李朱砂平安返家。
对这两位通天彻地的帝子而言,护送凡人根本是小菜一碟,只是暗自期盼能遇上些波折才好解闷。
可惜天不遂人愿,从风二娘一行到李朱砂,这一路平安得令人发指。
百无聊赖之下,两位帝子索性带着李朱砂腾云驾雾,在白虎城上空兜了几圈,这才尽兴地将人送回百草堂。
于是李朱砂就这样又被带着体验了一回御风而行的滋味,起先她还比较害怕,可很快就觉得刺激无比。
雀翎的房间内,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梳妆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李灵芝端坐在铜镜前,身后红绡正为她轻轻梳着长发。
木梳滑过发丝的触感让她恍惚想起儿时——母亲温暖的手指每日也像这样穿梭在她的发间。
后来,父母离去后,便成了年幼的李灵芝为更加年幼的李朱砂每日梳头,至于李灵芝自己的头发,则再也没有人给她梳过。
那些年里,她总是天不亮就起床,先给睡眼惺忪的朱砂编好辫子,再匆匆扎起自己的长发。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梳子从桃木换成檀木,却再没有人站在她身后,像现在这样温柔地打理她的发髻。
今早,李灵芝起床后本打算做早饭,但红绡却执意让她休息,经历了昨晚的事情,红绡可不想李灵芝还得忙活。
李朱砂也懂事告诉大姐把一切交给她就可以,而且还有阿朵帮忙,没问题的。
李灵芝这才听从红绡的话。
厨房传来锅铲的碰撞声,夹杂着李朱砂哼唱的童谣。
红绡的手指灵巧地挽起最后一缕发丝,玉簪轻轻固定。
镜中的李灵芝鬓角整齐,发髻端庄,眼角那抹疲惫也被晨光柔化。
她伸手碰了碰发髻,触到红绡尚未收回的指尖,温热的,像极了记忆里母亲的手。
李灵芝扶着梳妆台起身,与红绡相视一笑。
晨光透过纱帐,在床榻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峨眉蜷缩在锦被中,漆黑的长发散在枕上,呼吸绵长而平稳。
昨日雀翎没有回来,听李朱砂说她和宁芙、静姝她们去了别的地方,李灵芝便索性就直接让红绡和峨眉住在了这件屋子里。
"这位峨眉姑娘睡得真稳。"李灵芝压低声音,指尖轻拢鬓角。
红绡只是笑着不说话。
李灵芝自然不知晓昨夜这位峨眉姑娘是如何在梦中辗转——时而呓语着晦涩的古语,时而突然坐起又倒下,甚至有几缕发丝无意识地缠住了床柱。
"让她多睡会儿吧。"红绡轻声道。
二人轻手轻脚退出房间。
来到院中,李灵芝的目光落在石凳上那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以及那个长辫子男人身上。
昨夜两位高人带着李朱砂从天而降,可把李灵芝吓了一大跳,结果李朱砂发髻散乱却满脸兴奋。
待弄清原来是那位白先生嘱托他们护送妹妹回家,李灵芝连忙要腾出李当归的厢房,却见两人摆着手大笑:"睡觉?那多没意思!"
话音未落便化作清风消失,只留下几片打着旋的落叶。
结果天刚蒙蒙亮时,这两人就闻到了百草堂的饭香,蹲在院墙上嗅着鼻子,活像两只等食的野猫。
当青鸢看到他们时,还以为是哪里来的贼人。
李灵芝自然要留下这二人吃饭。
所以,李朱砂今天早上可算是忙坏了,好在她也一样心灵手巧,做得一手好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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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如纱,缠绕在白虎城郊的青山之间。
那座隐于林间的精致小院,飞檐上还挂着未曦的露珠,在朝阳下折射出七彩的光晕。
山雀掠过檐角,惊落几片沾露的竹叶。
"吱呀——"
雕花木门被轻轻推开。
雪白长发的女子赤足踏出,晨风拂动她如瀑的发丝。
当目光触及院中石凳上那道白衣身影时,她纤长的睫毛微微一颤,顿时愣在原地。
"你竟然......还在这里?"
白泽转过头,银发间沾染的夜露簌簌落下。
他嘴角噙着惯常的温和笑意,宽大的素袍上晨露未干,却丝毫不减其从容气度。
石桌上的卦简摊开,显然他在这里坐了整整一夜。
女子如白雪般纯净的瞳孔泛起阵阵涟漪,她缓步走近,月白色的裙裾扫过青石小径,带起几片沾露的花瓣。
山风忽起,吹散了她未束的长发。
雪白长发女子与白泽相对而坐,一张绝色面容带着嗔怒:"往日与你见面,你总是不会待太长时间,我留都留不住,可这次怎么舍得干坐在这里一夜?早知如此,为何不进来,故意在这里忍受山间寒气...好让我心疼么?”
话音一落,忽见白泽散落的银发无风自动,如流云般自行挽成一个发髻。
白袍广袖也渐渐收束,化作一袭束腰白衣——
像极了三百年前初遇时,他在极北雪山下的那个样子。
女子雪睫微颤,石桌下的手不自觉攥紧了裙裾。
"忽然想起,"白泽指尖接住一片飘落的竹叶,"许久未观山间日出了。"
朝阳恰好跃过远山,将他束起的银发镀成金色。
女子望着他倒映晨光的瞳孔,那里面的温柔与三百年前分毫不差,仿佛时光从未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白泽的目光始终追随着那轮跃出云海的红日,而雪发女子的视线却始终只凝注在他的侧脸。
二人静静坐着,直到朝阳完全升起,普照大地。
过了良久,女子轻声开口:
"若你愿意,我愿每日陪你看日出日落,就像很久之前那样。"
白泽的瞳孔中倒映着万里光辉,却泛起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这尘世之美,便如那朝阳般动人。可惜天机已显,劫难将至。我的使命还远远没有结束。"
雪发女子突然攥紧了衣袖,山风骤起,吹散她雪白的长发:"凭你一己之力,又能扭转多少?即使天下苍生全部消亡,和你天上人又有何关系?"
白泽终于转头看她,眼底沉淀着三百年的温柔与决绝:"正因见过朝阳,才不忍见永夜。"
山风骤然转急,吹乱了石桌上的卦签。
雪发女子猛地站起身,雪白长发如瀑般在晨光中翻涌:"所以永夜之后呢?你便要回去?继续留我在此苦等千年万年?"
白泽的银发被风吹散几缕,遮住了眼底的黯然,他轻抚竹简上新生的裂痕:"你怎知...还有之后一说?"
女子突然俯身,冰凉的手指握住他的手腕,"既然连你都不敢保证,为何不珍惜眼前这美好时光?"
白泽望向竹简:"我虽不敢保证,却窥见了几丝希望...这便是我的天命所在。"
女子骤然松开手,雪瞳中泛起霜色:"那你还坐在这里作甚?去找你的那几丝希望去吧。"
话出口的一刹那,她瞥见白泽袖口沾染的夜露,喉间突然哽住,有些后悔。
却见白泽不疾不徐地拾起飘落的樱花:"许久未尝你煮的雪芽了。"
女子怔了怔,立刻转身,月白的裙裾扫过石阶上零落的竹花:"等着。"
她的声音依旧冷冽,但踏向屋内的步伐却比山间的晨雾还要轻快三分。
片刻之后,雪白长发的女子坐在石凳上,垂眸煮茶,素手执银勺,舀起一勺山泉倾入陶壶。
壶中茶叶舒展,腾起袅袅白雾,衬得她眉眼如笼烟霞。
偶尔有花瓣飘进壶中,她也不挑,任由那抹淡粉在茶汤里浮沉。
对面,白泽一袭白衫半倚石桌,手中竹简映着晨光,他读得专注,女子偶尔抬眼看他,眸光比茶烟更淡。
女子忽然伸手,从白泽肩头拈下一片樱花。
白泽便抬头,对她露出一抹微笑。
她也展颜一笑,如雪山白莲绽放,清澈动人。
当女子将茶煮好,白泽便合拢竹简。
"看完了?"女子轻声问道。
白泽点点头,女子便将煮好的茶推到了他面前。
他双手接过茶盏,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女子就这么静静的凝视着他品茶时的样子。
茶烟袅袅中,白泽指尖轻叩盏沿:"若你不嫌叨扰,我想在山上待几天,等时机一到,我便会陪着李当归等人前往南海。"
女子执壶的手微微一顿,心中欢喜,脸上却并未表现出来,只是淡淡道:"好。"
山风穿过竹林,白泽忽然望向东南方:"南海归墟海域中有一水蛇,头生鼓包、腹现爪痕,已有蛟龙之相,而离它不远处的一片火珊瑚海中,爬出一条火蟒,此时已经长出了四足和两条蛟龙须,二者即将成功走海化蛟。其余大小海域,也皆有异象出现。"
女子拂去石案上并不存在的尘埃,丝毫没有惊讶之色:"万年光阴,真龙血脉竟未断绝。你此去...是要将其斩杀?"
白泽摇头:"并非准备将其斩杀,不过是想见见它们。"
女子睫毛微微颤动:"你方才提到的李当归,便是你看到的希望?"
白泽轻敲竹简三下:"希望之一。"
女子忽然想起一件事:"一年前,有个雨师妾误闯进我的庭院...被我赶走后,可还安好?"
白泽眼中泛起温和的笑意:"住在百草堂,李当归的家,过得很好。"
女子又问:"那穿红衣的小丫头呢?"
白泽的银发被山风吹起:"依旧住在玲珑坊,如今已有人相伴。"
女子唇角微扬,微微一笑:“如此便好。”
白泽忽然望向北方,目光仿佛穿透重重山峦:"春雪未消,北方天气愈发寒冷,风雪依旧在南侵。今年的北方,将会是一个漫长的冬季。"
女子素手执壶,新煮的雪芽茶在盏中泛起翠色涟漪:"极北之地,是否还有人居住?"
白泽点头:"有一支顽强的古老种族,如今,几乎与风雪融为一体,他们的存在,能将浩劫推迟整整一个春夏秋冬。”
女子眼眸罕见泛起一丝敬佩:"其余北族?"
白泽惋惜道:"俱卢迁至北麋草原,般度余部苟延残喘,其余北境部族已尽数灭亡。"
女子望向南海方向:"到时候,南海彼岸那些城池,都会来人么..."
白泽眼神一凝:"若不能举天下之力共同抵御——永夜终将渡海而至。"
茶炉的火早已熄灭,女子已经不再煮茶,只是专心交谈:"所以,东西方的城池,想必也无法置身事外?"
白泽眼眸深邃:"四方之力,缺一不可。只是,天下之大,城池众多,人心如散沙,想要团结有生力量,道阻且长。”
女子突然抬眸,"你说的那李当归,将会成为带领凡人抵抗永夜的关键人物?"
"当我在岁月长河中徘徊百年,终于在万千因果中寻得那一缕“变数”时,才终于明白,那个少年有多重要。"
"岁月长河?"
女子先是一怔,继而轻笑出声,又带着些许落寞:"有时候我真的很想知道...一只出生在雪山之巅的九尾狐狸,能在你亘古不变的命盘上占据几格?"
白泽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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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海茫茫,浩瀚无垠,其间大小海域星罗棋布,气候迥异,凶险莫测。
自南岸青龙巨城起航,至北岸白虎城止,相隔何止万里?
其间风浪诡谲,暗流汹涌,纵是神力之人,亦不敢轻言横渡。
然而就在不久前,已有人成功驾驭方舟往返来回,硬生生在这片凶险莫测的海域中,开辟出数条漫长的航路。
航路蜿蜒,穿行于诸海之间,每一处海域皆有其凶险与传说——
蓬莱雾海,终年迷雾蒙蒙,方向难辨,一不留神,舟船便如坠云中,再难寻归途。
归墟海域,海水倒灌,漩涡暗生,传闻其下直通九幽,凡坠入者,尸骨无存。
鲛人湾神秘莫测,夜间常有幽歌回荡,据说有能直立行走的鲛人潜藏深海,窥视过往船只。
千礁海暗礁如林,舟船难行,稍有不慎,便是船毁人亡。
赤潮渊海水猩红如血,水下蛰伏着嗜血凶兽,专噬落水之人......
更遑论那些未被发现的隐秘海域——或许一阵怪风,一片黑潮,便能让整艘船队无声无息地消失于波涛之下。
如此航程,纵有方舟护持,亦是一场生死难料的漫长跋涉。
南海之上,此刻正值深夜,整片海域都笼罩在茫茫夜色之中。
一艘巨型方舟正在破浪前行。
船上,搭载着数百名神力者,他们都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加入了这趟九死一生的旅途,此时他们已经行驶半月有余,期间经历了各种风暴,海兽的侵袭。
但在老船长丰富的航海经验带领下,配合众多神力者的通力协作,这艘方舟始终稳稳地航行在既定航线上。
直到方才那个夜晚。
此刻虽值深夜,整艘船却反常地灯火通明。
所有船员都聚集在甲板上,每个人脸上都凝固着未散的惊恐神色,仿佛集体经历了某种超越认知的恐怖事件。
老船长周公站在舵轮前,布满老茧的双手微微颤抖,浑浊的双眼死死盯着平静得诡异的海面。
船舷边站着个浑身湿透的女子,春光隐约,体态玲珑毕露。
海水顺着她紧致的身躯滑落,浸透的衣衫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
那双修长的腿裸露在外,沾满晶莹的水珠,在月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湿漉漉的长发贴在她苍白的脸颊上,却掩不住那惊心动魄的容颜。
可此刻船上竟无一个男人将目光投向这绝色女子。
所有人的视线都死死盯着漆黑的海面——就在方才,他们刚合力斩杀了一头忽然从海面上浮起,试图缠绕船身的巨型鱿鱼。
可欢呼声还未落下,幽深的海域尽头,竟缓缓浮现出另一艘方舟的轮廓。
众人见到那一幕之后,都顿时愣在原地。
那艘方舟和其他方舟不一样,它是横向漂移着的,船身笼罩在诡异的雾霭中。
自从几天前进入这片海域之后,每一天都令无亚娜心满意足——前日猎杀了一头长着三只眼睛的虎鲸,昨日又徒手撕碎了一条会喷吐酸液的怪鱼。
没有猎物时,她便独自坐在船首像上,沐浴阳光,任凭海风拂过肌肤,享受难得的安宁。
方才那场厮杀更是酣畅淋漓。
一头前所未见的巨型鱿鱼突然浮出水面,触腕几乎与船身等长。
即便是她也无法保证能独自取胜。
好在船员们配合默契,经过一场恶战,终于将这头海怪斩杀。
虽然付出了十几人重伤的代价,但对她而言,这已是一场完美的狩猎。
正当她准备回舱休憩时,一声尖锐的惊呼划破夜空。
紧接着,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在甲板传开。
无亚娜循声望去,湿漉漉的长发黏在骤然绷紧的后背上——漆黑的海面上,赫然浮现出一艘绝不该存在的方舟。
那艘方舟以诡异的横向姿态出现在海面上,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硬生生扭转了船身。
无亚娜也感到无比震惊——这完全不合常理。
即便在深沉的夜色中,船上也有专门的了望员观察四周海域的情况,这艘船却像是直接从海底浮上来的一般,毫无征兆。
更骇人的是船上的景象。
当几位目力超群的神力者抬眼仔细望去,倒吸一口凉气,浑身颤抖着后退。
在那艘雾气弥漫的破败方舟甲板上,隐约可见密密麻麻站满了人影。
那些人一动不动,如同被钉在甲板上的木偶,却齐刷刷地面朝着他们的方向。
月光照在那艘船上,映出千疮百孔的船身和几乎断裂的船首——这样的破损程度,本该早就沉入海底。
当众人看到这一幕后,骚乱如瘟疫般在甲板上蔓延。
老船长沙哑的吼声压过惊恐的喧哗:"减速!噤声!"
他布满老茧的手死死攥着舵轮,手背青筋暴起,却掩不住指节细微的颤抖。
随着船速渐缓,骚动渐渐平息。
数百双眼睛死死盯着前方,方舟在死寂中一寸寸逼近那艘怪异的船。
当两船相距不足百丈时,一阵腐臭的海风扑面而来。
所有人都看清了船上的情况——船上站着的那些人,很难称之为真正的“人”。
他们的皮肤泛着尸青,眼眶中蠕动着海藻,有的脖颈以诡异的角度歪斜,有的腹腔裸露着被鱼群啃噬的肋骨。
它们齐刷刷地"注视"着活人的船只,腐烂的嘴角保持着完全一致的弧度。
面对这种完全未知的恐惧景象,即使是无亚娜心理素质再好也不由得感到一阵恐惧。
她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却止不住浑身的战栗。
那腐朽的气息她再熟悉不过——那是死亡最原始的味道。
可就在所有神力者蓄势待发,准备与其展开一场大战时,那艘横在面前的鬼船突然毫无征兆地消失了。
没有水花,没有涟漪,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海面上生生抹去。
前一秒还横亘在眼前的恐怖景象,转瞬间只剩空荡荡的海面。
这种诡异场面,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无亚娜心中震惊不已,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去过南海的人总说"南海凶险,有去无回"。
像方才那样的船只,能瞬间消失在海面,她脚下的方舟,即使速度再快又如何。
一股刺骨的寒意爬上无亚娜的脊背。
从此刻起,她清楚地意识到——一柄无形的长刀已经悬在了整艘方舟的咽喉之上。
而此刻,这万里的路途还远远没有结束。
无亚娜走到老船长身旁,海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在甲板上,她开口询问道:"老头,方才那东西...是什么..."
周公扫过她湿透的衣衫,拐杖一挑,将桅杆上挂着的披风甩到她身上。
无亚娜便将披风裹到身上。
"追风号。"老船长缓缓卷起泛黄的海图,枯瘦的手指桌面上摩挲,
"我亲手督造的,最快的船。"他望向平静得诡异的海面,"一个月就横跨南海,返航时却无缘无故沉没...只漂回一些残骸。"
无亚娜神情凝重:"所以那些人都已经死了..."
"都死了。"老船长的喉结滚动。
过了这么长时间,那些船员当然早已死亡,至于为何又活生生的站在了他们面前,那就不得而知了。
"必须加快航速。"老船长突然开口,指节敲打着舵盘,"越早到越好。"
无亚娜拧着披风下摆的海水:"还要多久?"
"难说。"老船长独眼中的阴翳更深了。他忽然压低声音:"不过城主传信,说南海彼岸的白虎城会派船接应。"
粗糙的手指划过海图,"说他们会与我们身后的方舟一起组成一支巨大的联合船队,一同跨越南海。"
当老船长说到“城主”二字的时候,无亚娜表情明显失神了一下。
她迅速低头掩饰失态:
"白虎城?"再抬头时已换上困惑神色,"那是什么地方?竟然敢以白虎为名,难道和青龙城有什么关系?"
老船长摩挲着铜制罗盘:"这我倒是不知,几个月前,我曾经到过哪里,看起来像是座了不得的雄城。"
无亚娜嘴角勾起一抹讥诮:"什么雄城,还能比得过青龙城不成?"
老船长大笑着拍打舵轮:"那倒不至于,天下城池万千,青龙城当属第一。"
"父...我是说,咱们的城主也是老糊涂了。"无亚娜撇撇嘴,湿发甩出几滴海水,"多一艘船有什么用?到时候说不定徒增累赘罢了。"
"丫头!"老船长佯装恼怒地举起拐杖,浑浊的独眼里却藏着深意,"连城主的坏话都敢说?"
无亚娜满不在乎地耸肩:"反正他又听不见。"
她突然转身,"倒是白虎城,为何要蹚这浑水?毕竟是我们主动跨海,与他们何干?"
老船长刻意压低嗓音,解释道:"信上说...城主与白虎城做了笔交易。那边似乎也想要借助青龙城的力量,对于青龙城的来往很是欢迎,甚至极力鼓励青龙城的人渡海而去,还说会逐渐开辟出稳定安全的航路,连接两岸。”
无亚娜突然攥紧湿漉漉的披风下摆:"他们要青龙城的力量做什么?"
"这..."老船长摇摇头,表示他也不清楚。
他忽然又想起什么,意味深长的看了无亚娜一眼:"不过有件趣事,听说咱们城主想在白虎城...为她的女儿挑选一位夫婿。白虎城主对于这种事情自然极力支持,估计,此次来接应我们的人中,应该不少人都是冲着这个来的。"
"什么?!"无亚娜的声音陡然拔高,又在瞬间强行压成平静的语调。
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面上却只露出恰到好处的困惑:"这个...城主莫不是疯了?白虎城离青龙城有万里之遥,要是把他女儿嫁出去,那他女儿得多难受?他怎么一点都不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
老船长用拐杖拨弄着罗盘:"城主谋的,自是千秋大局。岂是我等能妄议的?"
"那..."无亚娜突然转身,"那...那城主夫人知道这件事么?她也同意把女儿嫁出去?"
"丫头啊..."老船长摇头晃脑地敲着铜钟,"这种事情,我一个老头子哪里会知道?"
无亚娜顿时有些郁闷的背过身去,心里把自己父亲骂了个遍。
老船长突然用拐杖捅了捅无亚娜的后腰,故意开口道:"哎,丫头,说起这个,老头子我倒是有些好奇,咱船上这么多年轻好汉?就没有一个你喜欢的?"
"呸!"无亚娜直接往海里啐了一口口水,无语道:"开什么玩笑,就这些废物?我凭什么喜欢他们?"
老船长咂着嘴摇头:"照你这挑法,怕是要当老姑娘咯。"
"要你管?"无亚娜突然昂起下巴,湿发甩出一道水弧,"能配得上我的...必须是真正的英雄,还得长的好看,最好是个行走江湖的侠客,要是会用剑就最好了!”
老船长的独眼笑成一条缝:"哎,说起来咱们青龙城的剑客可不少,没有两万也有一万多..."
"那些花架子算什么?"无亚娜嗤之以鼻,"我说的是那种能一剑斩蛟龙的大英雄!"
"蛟龙?哈哈哈!"老船长拍打着舵轮,"丫头,若真遇上这等人物...你可得带过来让老头子开开眼。"
无亚娜转身望向漆黑的海平面,声音忽然轻了下来:"天下之大...总有这么一个人的,若遇不上,我宁可终身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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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虎城内,阳光洒在青石板上。
由于昨夜的动荡,今日街道上的行人并不是很多。
长街上,李当归四人刚从码头归来。
就在刚才,他们沿着码头,去看了眼那正在建造的白虎城方舟。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那方舟之大,堪比山岳,比他们见过的任何一条方舟都要大,船身通体漆黑,船上的建筑多如牛毛...
宛如一座小型城池。
李当归四人都无比惊讶,尤其是静姝,以至于她现在走在长街上,还不断的描述着那方舟。
"你们看到那个主桅杆了吗?"静姝夸张的比划着,"有那么高!还有那些..."
她滔滔不绝地说着,仿佛已经置身南海之上。
李当归突然驻足:"静姝,你是不是饿了?"
李当归不说还好,他一说静姝感觉真有些饿了。
她揉着平坦的小腹,眨巴着眼睛看向众人。
"这里离百草堂太远。"李当归转向宁芙和雀翎,"不如先找个地方吃饭?"
宁芙和雀翎听到李当归的提议自然没有反对,都微微点头。
于是四人就近踏入了街边一家悬挂"五谷楼"匾额的小店,店内七八张榆木桌错落摆放,漆面被岁月打磨得温润发亮。
他们选了靠窗的方桌落座——李当归与雀翎并肩而坐,宁芙则是和静姝坐在了对面。
跑堂的小伙计拎着茶壶满场的转,看到李当归等人后,连忙客客气气的跑过来。
当他瞧见这桌客人时猛然一愣——因为眼前的三位姑娘竟然一个比一个好看。
坐在黑衣少年身旁的那位姑娘,看起来分明是北方女子,却身穿一袭南方常见的素色长裙,衬得她身材愈发高挑,腰肢纤细。
对面那位浅蓝色劲装的女子,一头乌黑长发高束成马尾,干净利落,眉如剑锋,眸似寒星,鼻梁高挺,英气逼人,膝上还横放一把幽蓝长剑,更显侠客风范。
最让人看的一呆的,还是那位娇俏少女,身材玲珑有致,偏生得一双桃花眼,不笑也带三分春意。
伙计喉结滚动,慌忙上前斟茶,余光却忍不住在那黑衣少年身上多扫了几眼。
能带着三位这般姿容的女子同行,想必不是寻常人物。
李当归将竹筷在茶水里涮了涮,看向静姝:"静姝,你想吃什么?"
静姝指尖轻点下巴,桃花眼转向呆立的伙计。
少年被她目光一扫,顿时从耳根红到脖颈,手里的茶壶差点脱手。
"你们这儿都有什么呀?"静姝的声音甜的像掺了蜜。
"什、什么都...都有!"伙计结结巴巴地拽紧围裙,"客、客官想..."
"那就先来十屉包子!"静姝竖起十根纤指。
"十...十屉?"伙计的声调陡然拔高,铜壶在掌心打滑。
李当归闻言,一只手下意识的探向腰间钱袋,指尖触到空瘪的布料时他瞳孔一缩,心里泛起嘀咕:坏了,好像...没带那么多钱啊...
对面的雀翎看到李当归的窘迫样子,差点“噗嗤”笑出声来,她赶紧低头抿茶,眉眼却弯成了月牙,幸灾乐祸起来。
李当归不由得佩服起了静姝那素未谋面的老父亲——都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寻常人家养个半大小子已是艰难,这姑娘的食量怕是抵得上三五个壮汉。
他暗自感叹静姝父亲的不易,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静姝养这么大的。
李当归自知囊中羞涩,看向“狮子大开口”的静姝,欲言又止。
宁芙见状,直接从怀中取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啪"地搁在榆木桌上。
"来十五屉。"宁芙淡淡开口,声音清冷如霜。
“十...十五...”
伙计的下巴几乎要砸到脚面,可当看清钱袋里露出的银锭时,眼睛顿时亮得吓人。
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干脆利落的答应道:"好嘞!马上来!"他一把抄起钱袋,嗓门陡然洪亮,"十五屉鲜肉包——"
“宁姐姐最好了!!”
静姝欢呼一声,桃花眼弯成了月牙。
李当归耳根发烫地望向宁芙:"将军,这钱..."
"给静姝付的,你费什么话。"宁芙冷声打断,寒螭剑在桌上发出轻响。
自清晨起,她就刻意避开与李当归对视,仿佛生了一股闷气,此刻更是将脸转向窗外。
沉默片刻后,又硬邦邦补了句:"她们吃不完的,你再负责解决。敢剩一个,我便收拾你..."
"明白!"李当归立刻正襟危坐,活像被将军点兵的新卒。
雀翎终于憋不住笑出声,笑的花枝乱颤:"李当归啊李当归..."她故意拖长声调,"你怎么就这点出息?堂堂七尺男儿,出门在外竟要姑娘家付账?笑死我了。"
李当归尴尬的恨不得钻到桌底。
早知如此,之前就该跟大姐多要些钱,否则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境地。
很快伙计就端着两屉热气腾腾的包子走近桌边,放在了桌子上。
伙计前脚刚走,静姝的双手已化作残影。
眨眼间,屉笼便里空空如也,连半点油星都没剩下,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雀翎赶紧提醒道:"慢些吃..."
话音未落,静姝鼓着腮帮子含糊道:"唔...没事!"
当伙计再次端着两屉包子出来时,看到先前光溜溜的屉笼,手一抖差点打翻蒸笼。
他揉了揉眼睛——不是,这才多大会儿的功夫?那么多包子怎的就吃完了?
他赶忙换上新的,又小跑着回去催菜。
可第三次出来时,桌上又只剩空笼,静姝正吮着指尖的油花。
如此往复,伙计的步子越来越急,额头沁出细汗,一屉接一屉的往出端,又一空屉接一空屉的往回拿。
到第十五屉时,他双腿发软地扶着墙,看着静姝优雅地擦嘴——十五屉包子,竟在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里被消灭得干干净净。
小伙计呆立原地,手里的空屉笼"咣当"砸在脚面上,都忘了喊疼。
真是奇了怪了,这几个姑娘一个比一个漂亮,可怎么这么能吃呢?莫不是山上的妖怪?
想到这里,伙计连忙跑向后厨,跟掌柜的禀报这件事,却被连踹了好几脚。
"静姝,你吃饱了么?"李当归试探着问道。
静姝舔了舔唇角残留的油花,她拍了拍平坦的小腹,桃花眼里闪过一丝意犹未尽:"先这样吧,得留着肚子吃大姐做的饭呢!"
李当归额角顿时沁出冷汗——这下轮到百草堂的米缸遭殃了。
宁芙的指尖摩挲着钱袋,目光扫过桌上堆积如山的空蒸笼。
十五屉包子,雀翎只夹了两个,李当归更是连筷子都没动。
她想起李当归从昨夜起就未曾进食,有些后悔买少了,于是当即又要掏钱。
李当归见状直接起身:"既然静姝吃的差不多了,那我们回去吧,要不然大姐她们该等急了。"
宁芙的手停在半空,最终只好作罢。
几人走出酒楼,来到长街上,宁芙按住剑柄:"去驿站借马,要不然天黑也走不回去。"
李当归正准备点头答应,可脑海里猛然间冒出一个很有意思的想法。
这个想法一出,李当归立刻觉得有些天马行空却又有可行之处。
他对宁芙摆了摆手,示意她先等一下。
这让宁芙一愣,雀翎和静姝也都看向了李当归。
李当归轻叩腰间剑鞘几下,打定主意,转向静姝:"静姝,你带人疾奔时,是怎么做到的?"
静姝歪着头,桃花眼里满是困惑,没想到李当归怎么会忽然问出这么一个问题:"这个嘛...嗯,这个很难形容,怎么说呢...只要将我的神力释放在别人身上,然后就能带着别人一起跑了。我不太好解释,但大概是这样的。"
静姝说着突然抓住雀翎的手腕,两人瞬间闪到三丈外的街角,又眨眼间回到原地,"就像这样!"
雀翎被这突如其来的瞬移吓了一跳,狠狠的瞪了静姝一眼。
静姝带着雀翎闪回的刹那,李当归体内的神力突然开始躁动起来。
但他非但不加抑制,反而刻意引导,周身顿时泛起了神力气息。
宁芙三人都是神力者,所以一下子就感受到这股神力气息。
宁芙似乎明白了李当归的想法,有些难以置信地望向他:"你连这都能——"
"试试就知道了。"李当归嘴角扬起,"若成了,岂不方便?"
静姝困惑的眨着桃花眼,随后似乎是猛然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啊!原来你是想借用我的神力啊?过去这么长时间,我都快忘了你还能..."
话音未落,三双眼睛忽然同时盯住她。
宁芙、雀翎和李当归都一脸疑惑,没有明白静姝话里的意思。
静姝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睫毛慌乱地颤动:"我...我是说...你之前不是去影中世界救我的时候,‘借用’过一次青峰夫人的神力...我是...这个意思..."
她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变成含糊的嘟囔。
李当归倒是没太在意,反而若有所思地点头:"借用这个词倒是贴切。"
"随、随口说的啦!"静姝绞着衣角,鞋尖在地上画着圈,"你爱叫什么都行...没必要非听我的..."
李当归望向静姝:"那你觉得我能成功吗?"
少女立刻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慌乱地摆手:"我、我哪知道!别问我呀!"
李当归点点头:“也是。”
他转而看向宁芙,试探性的问道:"将军,要不你来和我..."
话未说完,宁芙已一步跨到他身侧,干脆利落地伸出右臂。
李当归没想到宁芙竟然如此果断,丝毫没有犹豫,于是也没啰嗦,轻轻扶上了宁芙的小臂,然后开始感受静姝体内流淌的“极速”神力。
静姝见状,指尖微不可察地颤了颤,有意的将体内神力精准的向着李当归的方向引导。
一股充沛的神力气息如江河般自然淌向李当归体内——与当初艰难"借取"青峰夫人神力时截然不同,此刻静姝的力量仿佛早已熟悉他的气息,主动缠绕上来。
李当归眉头微蹙,心中暗惊。
这种水到渠成的契合感太过诡异,就像...就像他们早已这样配合过一样。
静姝假装漫不经心地踢着路边石子,却悄悄用余光观察着李当归的反应,桃花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啊!"
不远处的一个巷子里突然传来宁芙的惊叫。
雀翎眼神一凝,只觉一阵疾风掠过,眼前宁芙和李当归两人早已不见踪影,消失在原地。
“怎么回事!”
雀翎立刻向着小巷子里望去。
"糟了!"静姝脸色骤变,大惊失色,"他第一次使用这种速度,肯定没有控制好方向!"
两人赶紧冲向声源处。
幽静的小巷里,李当归后背紧贴墙角,怀中抱着满脸寒霜的宁芙。
宁芙直接一个手肘猛地击向少年肋骨:"松手!"
李当归吃痛,赶紧放开。
宁芙瞬间弹起,寒螭剑有所察觉,自动出鞘又宁芙狠狠按回。
她走到一边整理衣襟,耳根却红得像是被火灼过。
墙角青苔上,还留着两道清晰的滑痕——显然对初学者而言,极速移动后的急停还是太难掌控。
静姝和雀翎冲进巷子时,正看见李当归狼狈地爬起身,宁芙则背对着她们整理衣衫。
雀翎忍不住开口调侃道:"李当归,你行不行?要不换还是我来?小心宁芙一剑劈了你。"
宁芙闻言直接转身:"不必。"
她又瞪向李当归:"下次注意。"
声音虽冷,耳尖却泛着红。
李当归连忙点头。
静姝上前帮他震去衣上尘土,提醒道:"记住,在极速状态下,你的反应能力也会自然提升。所以,移动的时候放松一些,把身体交给本能,知道么?"
李当归认真的听完静姝的指导,开口道:"我先单独试试。"
说完,他闭目凝神,深吸一口气,将身体完全放松。
他想起平日练剑时的感觉——手腕翻转的刹那,肌肉自会记住最精准的轨迹。
"交给本能..."他默念着。
当他再次睁开双眼时,忽然发现飘落的树叶在他眼中变得极慢,连空气的流动都能清晰感知,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很奇怪。
这种感觉,让李当归觉得无比玄妙,根本难以形容。
片刻之后,巷子里骤然掀起一阵狂风,将宁芙三人吹得长发飞舞。
静姝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只见一道残影掠过,李当归已消失不见。
"他成功了!"雀翎眼睛一亮。
宁芙不自觉地向前半步,寒螭剑映出她微怔的神情。
静姝抱着手臂,唇角扬起满意的弧度。
几个呼吸后,风声骤起,一道残影闪过,李当归的身影重新凝实在三人面前。
他微微喘息着,眼底流转的金芒还未完全消散。
待平复呼吸后,他猛地抬头看向静姝,眼中闪烁着发现新大陆般的兴奋。
静姝负手而立,微微点头,示意他稍安勿躁,一幅高人模样:"我懂,我都懂..."
李当归又转向雀翎,后者翻了个白眼:"好,好,好,你好棒,你真厉害,满意了?"
他又看向宁芙,宁芙顿时无语:“看我干什么?”
说着,她直接上前一步再次伸出胳膊:"赶紧走了。"
于是李当归轻轻搭上宁芙的手臂。
静姝则直接搂住雀翎的腰,对着李当归道:"比比谁先到!"
话音未落,她直接带着雀翎化作一道银光消失。
李当归却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宁芙蹙眉看向李当归,不耐烦道:"你磨蹭什么?还不赶紧带我走?"
李当归盯着自己虚扶在宁芙臂上的手,陷入了思考——
方才连静姝都是将雀翎整个搂住,他这样,会不会不太安全?
然而,李当归并不知道,静姝搂住雀翎只是因为她喜欢这么做,并不是因为需要这么做。
宁芙看着李当归还在发愣,正准备催促他,却忽然感觉腰间一紧。
只见李当归突然揽住她的腰肢,掌心温度透过衣料传来。
宁芙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你——”
她话音未落,只感觉身体一轻,世界骤然扭曲成斑斓色块。
李当归已然带着她化作残影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