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
郑军一声嗤笑,把郭康弄得面红耳赤,不再言语。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祖郎也没什么场面话,显然是觉得郑军说的对,而郭康有些想多了。
接下来是一场山地追逐战,维持了小半个时辰。
在此期间,岸边弓箭交锋依旧,祖郎麾下弓箭手不断后退距离,九江军船只渐渐靠岸,压缩出更大空间。
但是山林这边,七万士卒已经全部进入,如蚂蚁一般铺天盖地朝上方攻去,大有将周瑜极其麾下一万士卒全歼的意思。
九江水军水军没有一人逃出去,一路上留下了近千尸体,但还没人投降,只是倒退。
放到是祖郎军这边总伤亡超过两千,损失更大。
但是他们这这边气势却上来了。
“等将这批军队全部吃下,立即转道攻向芜湖!”祖郎眼中闪烁着冷芒。
他也知道手下乌合之众很多,甚至有些连甲胄都没有。
但只要攻破宛陵,便可以得到官府堆积的上万甲胄和军刀,训练出一支精兵,更别说张幕麾下周瑜统领的这些甲士的装备也不差,到时候也可以拿来用。
祖郎已经开始畅行获胜后的场景。
便在此时,退到核心边缘的郭康小心观察着四周,总感觉愈发深入内心变得不安起来,然后正好听到不远处有几个士卒伏在一条小溪旁喝水聊天。
“老何,这裕溪河往年我们也没少来,今年水位比往年浅了不少,没想到这上游水谷的水也浅了?”
“搁在以往,这时节这水位确实不正常,但你不要忘记已经有几个月没下雨了,水位下降正常。”
“你当我傻不知道?可你别忘了昨晚下了一夜暴雨,这溪水也太浅了吧?”
说话的是个壮年,擦了擦嘴角的水渍,然后从一条溪道中爬了上来,站在边缘处。
以往他们上山,可是站在现在这个位置低头便能喝到水。
两个士卒继续交流。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
郭康恰好听到这段话,心中顿时一动,猛然抬头看向山谷顶部,瞳孔猛的收缩了一下。
丹阳县和芜湖县之间有着一条裕溪河,裕溪河上游有两处,一是连接长江主脉,称之为裕溪口,是一个小型渡口,连接着九江郡南部和丹阳郡北部。
而这裕溪口得名是因为旁边有一个裕溪谷,山谷是两山或两块高地中间的低洼地,御溪谷也不例外。
裕溪口两侧两座山山顶都有着一个大型水泊,便是裕溪河连一个上游,若是暴雨连连,这里甚至还可能出现塌方,最后导致意外出现。
而周瑜率领士卒躲藏的山林便是御溪谷靠近裕溪河一侧的山脉,其上的水湖也更大一些。
这几个月没下雨,水湖水位肯定下降,导致小溪中都没有水流淌很正常,但昨夜可是吓了一宿暴雨,导致裕溪河这活水水位都肉眼可见的张了一定尺度,山顶湖泊会没动静?
想到这,郭康又看了看附近,发现越是往山上,高大的树木便越少,全都被砍伐掉,应该是被九江军拿去制作木筏了。
一万名士卒的砍伐力,一个小时砍掉十万棵树不是问题,也足够制作一个木筏,可放眼望去,砍掉的树木也未免太多了一些。
“难道....”
郭康好像一下间想明白了什么,原本郁闷的脸色瞬间变为惊恐,大步朝着祖郎方向跑去,咆哮道:“大王,大祸矣,赶快带军撤退!”
跑了一步,可能是步伐太急,郭康摔倒在了地上。
但是他却是顾不得,立即起身朝祖郎爬过去,大喊道:“大王,赶快撤退,否则大祸矣。”
听到郭康喊话的人不少,一时间纷纷侧目。
祖郎离得比较远,加上附近士兵众多,声音嘈杂,并没有听清郭康再喊什么,朝身边真君有些不明所以的问道:“文新,志明在喊什么?”
“主公,郭康他又在犯傻呢!”郑军嗤笑一声道:“好像说什么大祸矣,让你快撤退。”
“撤退?”祖郎看了一眼已经攀爬大半的山,无语摇头。
这是撤退不是搞笑吗?
等到达山顶,周瑜便只有束手就擒一条路,为什么要在关键时刻撤退,前功尽弃?
不过考虑到郭康以前在泾县时也出过不少好计策,祖郎还是决定听到他到底怎么说,于是喊道:“让他过来说!”
旁边一些士卒于是让出了一条路,让郭康好走一些。
“主公,赶快撤退,再晚便要祸事矣。”有些灰头土脸的郭康大喊劝诫。
“郭康,你这话可一点都不好笑。”郑军嗤笑道:“眼看着马上就要生擒周瑜,你让主公撤退,莫非是通敌?”
郑军这纯粹就是在乱说了,祖郎也明白郭康不可能是敌方之人,但心中确实有些不满。
谁知一向儒雅的郭康听到郑军说话,破口大骂道:“你给我闭嘴。”
“都是你这厮在妖言惑众,张幕张明府之名声举世皆知,到你郑家头上缘何就见了兵锋,你自己不知道?”
“蛊惑主公起兵,还扯起反旗,正以为天下那么多诸侯是草包?”
“区区一个丹阳郡,在扬州也不过尔尔,连徐州都出不起,如何大?”
“还蛊惑主公奴役百姓,聚起十万士卒,损耗多年来积累的声望,现在更是至于险境,你罪该万死!”
许是知道情况危急,又或者是觉得事情已经到了绝境破罐子破摔,郭康这些天积攒的怒火全部倾斜出来。
若非郑军接着姻亲关系在祖郎耳边妖言惑众,后者根本不可能走到这一步,未来张幕来了丹阳郡还要仰仗治理山越,说不定能够平步青云,但现在都毁了。
“你放肆!”
郑军被郭康一番话给说懵了,等回过神便涨红了脸,张口就准备发怒。
但郭康却不理他,对祖郎说道:“大王,赶快撤退,这周瑜是准备使用水攻啊!”
说着,郭康快速将自己的发现说了出来。
水位异常,树木被砍伐数量的异常等等。
祖郎极其身边的顿时皱起眉头,表情越听越严肃。
郑军心里“咯噔”一下,但是等到郭康说完后还是本能反驳道:“这不过是你的猜测而已。”
“你也说了,一夜暴雨激烈,湖泊能积累多少水?”
“周瑜军根本不够时间挖开山口吧?至于说周瑜早就在这守株待兔也不可能,谁能料到几天后会下雨?”
郑军一番连问,让郭康哑口无言。
确实,御溪谷并非堤坝,不存在蓄水挖通水坝一说,人为开凿一个缺口可没那么容易。
上水攻确实有危险,但逻辑上似乎行不通。
郭康不说话,郑军又想说,但却被祖郎打断:“好了,不管怎么说,志明也是为了我军考虑。”
“围攻一万士卒而已,七万士卒尽数攻来也确实多了。”
“杜康,你传令下去,让我军中两万精锐并溧阳一万士卒下山,去山脚防御,做第二防线。”
“诺!”祖郎自己认命的校尉杜康领命。
消息很快传达下去。
郭康稍许松了一口,不管怎么样,若是祖郎那两万精锐和溧阳一万守军还能在,到时候至少还有退路。
当然,现在能一战尽全功最好。
郑军见祖郎表情严肃,意识到他这一次是对自己有了意见,根本连商量都不准备商量。
郭康那番话,祖郎有一些听进去了。
“混蛋,居然敢恶我名声!”郑军阴恻恻看了郭康一样,心中记恨住他,但也没有在说什么。
杜康前去传讯,原本便没有在最前面做炮灰的的精锐部队立即掉转方向,开始朝山下敢。
不过由于人数众多,加上山地阻隔不少,传令困难,所有速度有些慢,想要迅速撤走不可能,需要很多时间。
郭康看着这一幕,心中祈祷:希望是我想多了吧。”
他宁愿是自己想多了。
否则的话!
“轰隆!
“轰隆!”
忽然,一阵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在山顶处响起,宛若晴天霹雳,惊吓到了无数人,让他们本能看了过去。
然后他们就见到终身难忘的一幕。
只见山顶忽然爆发出火光,无数石头伴随着飞出,使得山顶多了一个缺口。
接着,他们见到大水倾泻而出,汹涌波涛,铺天卷地朝下方涌下来,而等水流稍稍少一点后,无数木筏载着九江军顺水而下,伴随着许许多多单根木头。
“嘶~”
见到这一幕,祖郎等人全部瞪大眼睛。
郑军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甘咆哮:“周瑜,居然真的用水攻!”
这一刻,郑军彻底心凉。
他终于明白,周瑜从昨天开始派军阻击祖郎,然后一直退到这看似死路一条的山上,根本不是为了拖延时间为后面布局或者等待援军,而是就想将他们引到这,完成水攻。
他明白了,这一冲之下,祖郎七万士卒完了,甚至岸边那三万士卒也逃不了好。
这等于是把祖郎全部家底都给赔进去,包括名望。
没有了军队,祖郎也敢再回去丹阳县,或者说丹阳郡北方任何一个县城,因为那是找死。
而他郑军,也完了!
“杀~”
随着洪水冲出的木筏中,周瑜在比较中央的一艘上,看着前方滔滔向下的巨浪。
这一场大水下去,并不能全歼祖郎军,甚至让其伤亡过半,但他心里却一点都遗憾,反而有些轻松。
自古水火无情,火攻有伤天合,水攻更甚。
大水一处,千里泽国,直接让无数士卒殒命不说,还毁坏地理,毁坏百姓居所,等等。
若非没有办法,谁也不想用这等方法。
不过这一次,周瑜不需要承担这些压力,否则他也不会使用这一计策。
“张明府才是神机妙算,连水势大小都算了。”
“如此,十万士卒,祖郎要损失大半,其中还包括精锐。”
“运气好,今日将之生擒,则一战可胜全局。”
“可若是让其逃跑,也只能会溧阳。”
“只要周校尉和蒋校尉攻下故鄣,解决也已主动。”
“丹阳...全归张明府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