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隶,河南郡,大汉东都洛阳。
洛阳东城门内,中军大帐之中,此时气氛有些压抑。
孙坚跪坐在首位上,其左侧跪坐着程普,黄盖,韩当等悍将,右侧则是跪坐着孙贲等孙家之人。
孙坚身前桌案上,摆放着那一个朱红色小盒子,此时盒子盖头已经打开,露出其中先前让孙坚失态的珍宝。
众人面色都有凝重,只因这珍宝在光芒映照下折射出奇幻五色光彩,如同那雨后彩虹一般。
这珍宝大小约莫方圆四寸,应当是以为印玺,上镌五龙交纽,旁缺一角镶嵌着黄金。
孙坚将这么印玺拿起,大家都看见了其上篆写着八个大字。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叔父,这是传国玉玺??”
孙贲年少,最为沉不住气,眼睛一眨不眨顶着玉玺看,看起来极为兴奋。
能不兴奋吗?
这可是传国玉玺,汇聚着秦汉两朝气运,历来都是皇位正统之象征,是天子之象征。
如今这洛阳残破,宫殿十不存一,珍贵物件不是被带走便是毁于那场火灾之中。
为什么唯独这枚最珍贵的印玺被留了下来,还在时隔数月后被孙坚给发现了呢?
天意!
孙坚心中也极为激动,毕竟传国玉玺的意义过于重大,轻则送到长安可换取大量好处,重则可称天命所归,做一番事业。
不过他比孙贲要沉得住,没有过于激动,而是看向程普,问道:“德谋,你觉得?”
程普在孙坚麾下诸将中年岁最长,后来也是东吴最年长之名将,被人们尊称为“程公”,位列“江表之虎臣”第一位。
程普平日爱看书,虽说不善谋,但活得久了也很有一番见识。
“此物确实是传国玉玺。”程普小心翼翼将玉玺拿起来仔细端详片刻,郑重点头道:“据说卞和于有一日在荆山下见凤凰栖于一石上,将此石头进献给楚文王,楚文王解石,得宝玉。”
“秦二十六年,秦始皇低令良工琢为玺,李斯篆写受命于天既寿永昌霸八字于其上。”
“汉室自光武得此宝于宜阳,传位至今。”
程普果然很有见识,对于传国玉玺的所有记载都是如数家珍。
确定了传国玉玺真实性的江东诸将,一个个或许变得急促起来,一些曾经没有,或者有过但藏在内心最深处的想法开始浮现。
“主公!”老将韩当站起身来,眸光之中闪烁异芒,拱手道:“末将听闻当初十常侍作乱劫少帝出北邙,董卓带军进洛阳后将他带回,唯独找不到此宝,显然是被藏起。”
“董卓麾下将士士卒何其多也,占据洛阳时间何其久也,却没有找到赐宝,定时天授主公!”
“末将觉得此必有登九五之分。”
“主公或有紫薇命格,但不可在此久留,宜速回长沙或者江东,图谋大事!”
正如历史上袁术得了传国玉玺迫不及待称帝,尽管有他妄自尊大的原因,却也是这玉玺名头太响。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谁都知道是李斯篆刻,可却都盲目认为代表天授。
天子,上天的儿子,代表天意,当尊高!
“九五之位...”
孙坚听到韩当这番话,顿时心情怒放,整个人也变得神采奕奕。
也许以前他和曹操一样,只是想要做一个封狼居胥,封侯拜将的大将军。
可在随着黄巾之乱和董卓之乱后,在他无数次抛头颅洒热血后却只见汉室愈发衰弱后,心底深处已经埋藏了连自己都不知晓的野心。
而现在,随着传国玉玺“从天而降”,又被韩当这么一说,一颗争霸天下的心被彻底释放出来。
有那么一瞬间,孙坚想到了当初吴夫人引荐徐夫人对他说的话。
“不可有非分之想,否则但是将星陨落之日。”
可看着这传国玉玺,他转眼便将这些话抛诸脑后。
天予不取,反受其害!
“叔父,有此玉玺,我们孙家必然可成大事。”孙贲跟着大声劝道。
刘家做了那么久的江山,也时候轮到孙家坐一坐了。
“主公,属下附议!”黄盖等将也十分激动,同样站起附和。
谁不想做那从龙开国之臣?
“好!”
孙坚当即不再犹豫,正色道:“玉玺之事不可传出,大家皆需保密,否则祸患不远。”
“与董卓相争这么久吾也厌烦了,当回长沙起事,先经略荆州,则扬州轻松可下。”
“不过那袁术疑心病慎重,不得不防。”
“如今已经入秋,马上就要入冬,不适合征战,我等可在此处罢兵休战,等来年开了春便出发。”
孙坚为将多年,只有一套属于自己的处事方法。
如今仓皇离开颍川,会让人天下诸侯耻笑他怕了董卓,这是他无法容忍之事。
且先前发生之事动静不小,而那袁术乃至其它诸侯肯定在群众安插了耳目,若是表现跳过,也引人关注。
最主要是他现在还顶着豫州刺史的头衔,一走了之未免可惜。
最好是能和董卓达成某种默契,给他豫州刺史前面两个字给换一换,又或者把破虏将军这个军职给变一变。
“诺!”
众将躬身领命,都开始期待几月之后。
给人打工和给自己打拼,感觉终究差了许多。
......................
发生在洛阳这边的事情,张幕一概不知。
即便知道,他也只会感叹孙坚命中该有此劫,然后在一旁看好戏。
否则,难道让这个野心家带着这么多人手回去和他抢扬州,抢孙策等人?
未来东吴大帝都已经是他小弟,还是省省吧。
此时,夜幕已至,天空中繁星闪烁。
紫微星今日显得格外耀眼。
铜鞮侯府门口,张幕作揖和铜鞮侯道别:“侯爷,后会有期!”
盛情难却之下,他被铜鞮侯挽留下一起用了晚膳,不过身为一个吃货,实在是无法吃下口那些用大鼎烹煮的肉食,于是他借口感染了风寒,只是喝了些米粥,配着乡下妹榨菜,还是蛮香的。
“子瑜,若天下太平,本侯会来九江拜访。”刘洋回了一揖,看向张幕的目光十分友善。
用膳时,刘洋不免问起张幕身为九江郡太守,为何会在铜鞮县。
张幕将搪塞张邈的那套说辞重新拿来用了一下,表示自己是要去长安觐见天子,尽管这有可能是董卓阴谋。
当然的,神色自若和正义凛然套餐也给安排上了,瞬间演技影帝级,气质拉满就差特效。
刘洋不疑有他,身为汉室宗亲对张幕这“汉室愚忠”的好感值直接拉满,大赞道:“子瑜真乃天下翘楚,吾辈义士。”
“本侯身为汉室宗亲,却什么都做不了,徒呼奈何。”
“吾麾下有三千并州狼骑,是托那五原吕布训练,手中长枪大刀都饮过不少胡虏血,可送你三百骑充当护卫。”
刘洋还以为张幕当官不久,没组建起厉害亲卫,所以才只带着两个高大亲卫北上。
欣赏之下,他决定送出三百骑兵。
张幕当时是懵的。
他就是单纯装一波而已,压根没想到从铜鞮侯这边弄到什么好处,甚至他此行唯一目标,最想要的鱼儿郭女王已经弄到海里了。
怎么你就忽然送士卒了呢?
而且还是吕布亲手训练的并州狼骑,还饮过胡虏血。
这是什么概念?
这么说吧,大汉有许多骑兵,但其中最为出名的是公孙瓒麾下白马义从,董卓西凉铁骑,吕布并州狼骑。
各有所长,各有所短,但都为当世顶尖。
而并州狼骑中饮过胡虏血的,代表有杀异族精英。
这三百个普通并州狼骑吗?
这简直是三百个现场军官,未来他训练骑兵时骨干。
而且送了骑兵,还能不送马?
果然,铜鞮侯大手一挥,又送了六百匹马。
张幕直呼土豪,然后拍着胸脯表示:“以后每月,吾都会让长弓商会负责人送来百张白纸。”
刘洋更加开心,又一挥手送了五个漂亮婢女,说是能和郭女王一起伺候赵雪雁和张幕生活起居。
张幕能说什么?
差点没忍住笑!
...............
次日一早,张幕乘坐马车,在三百并州狼骑护送下往西进发,只是半日便进入了河东境内。
又是一日半,马车在士卒护送下进入安邑县。
安邑县是河东郡郡治县,远远看起给人感觉极为雄伟,高度超过五丈,若是有兵来强攻会很困难。
安邑县名声最响,或者说整个河东郡名声最响的世家是卫家,初兴于西汉名将卫青,后又除了一个被立为皇后的卫子夫。
卫氏家族至此平步青云。
三百骑兵护送,令得张幕所做马车成了来往街道上焦点,有不少百姓都在猜测其身份,直到马车在长弓商会前停下,令得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怪异无比。
“嗯?”
张幕走下马车,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这家长弓商会商铺内除去身穿统一服饰的侍者外,居然没有几个客人,可谓门可罗雀。
他从寿春城这一路走来,去过十几家长弓商会,每次不说都是人满为患,但一定人来人往。
这一家,未免太奇葩了一些。
“男君。”赵雪雁走下马车,小声叫唤了一声。
“先进去看看。”
张幕轻轻点头,牵着赵雪雁小手往里走。
赵雪雁脸颊上顿时飞上一抹红霞,她只是一个妾,正常来说可没有这待遇。
“这位客人,今日商会不营业。”
谁知张幕才走了两步,便有店内侍者迎了上来,牵强笑着劝他们离开。
“不营业?”张幕眉头一挑,问道:“为何?”
“不瞒贵客,您即便从商会买走了东西,也未必能拿走。”侍者一脸无奈的解释道。
这话让张幕更加困惑,却没有急着询问,而是将一块玉佩抛给侍者,说道:“让此间商会会长来见我。”
会长,是张幕给手下坐镇商会分店之人的头称。
侍者见到张幕这架势,明白是来了个大人物,当即不敢怠慢,小跑着去后堂找会长。
很快,一个身穿华贵丝绸衣衫的男子便走了出来,看到张幕远远便拜:“张铭拜见家主。”
家主?
张铭这称呼把店铺中那些侍者侍女给震了一下。
长弓商会会长的家主,岂不就是最近颇有名声的莲花君子,九江太守,讨虏将军张幕!?
张幕竟会来此。
“嗯!”
张幕也没隐瞒身份的意思,点了点头便往后堂走。
赵雪雁缓步跟上,身后有一个郭女王亦步亦趋。
“哒哒哒~”
后堂内,张幕坐在主位上,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问道:“说说吧,为什么没有人光顾长弓商会,为什么在我们商会买了东西,也未必能够拿走!”
他声音不悲不喜,可张铭听了却冷汗直流,本能用袖口擦了擦额头,解释道:“回家主,这一切还是因为那卫家二子卫仲道要在七日后迎娶蔡中郎之女为妻。”
嗯?
张幕瞬间瞪大眼睛。
七日后卫仲道成亲!
蔡中郎之女!
岂不就是蔡琰蔡文姬?
这可是他看上,准备养在海里的鱼儿。
决不能坐视不理。
“仔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前因后果都给我说明白,一个字都别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