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铨垂头沉思,琢磨着面见皇帝时该如何开口。这事儿简直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唉,还是太天真了,我毕竟不是什么天才,贾家也不是什么权势滔天的大户。”
他自嘲道,“如今身处这满是心机的红楼之中,果然还是显得太嫩了。”
“这次的事情就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敲醒了我!”贾铨心里反复思量,只觉得眼皮沉重,几乎睁不开。
刚才在外头恍惚的那一瞬间,也是因为实在太困了。
此刻精神不济,思绪也变得混乱不堪。
不知不觉间,他又想起了秦可卿,脑海中甚至浮现出她和香菱在一起的画面。
“啪!”贾铨猛地给了自己一巴掌,心急如焚地骂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胡思乱想!”
他瞥了一眼床上的贾珍,那张脸上几条青绿色的血管显得格外狰狞恐怖。
“来人!好好照顾珍大哥,绝不能再出岔子了!”他大声吩咐,“请两位太医务必尽心尽力,保住他的性命!”
几个丫鬟和小厮应声而入,但显然也有些战战兢兢,毕竟贾蓉的死状实在太过凄惨。
“唉,找块床单把蓉哥儿盖上吧,免得……”贾铨话还没说完,外面就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他皱了皱眉,走出门一看,原来是贾母带着一众人急匆匆赶来了。
“铨哥儿,到底怎么回事?外面的人什么都不肯说!”贾母焦急地问道。
“老太太,您还是别进去了,里面的场面实在骇人,而且……”贾铨劝阻道,语气中透着一丝无奈和沉重。
“慌什么!当年先荣国在世时,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到底出了什么事儿?”贾母一把推开贾铨,径直走进屋内。
恰好看到贾蓉的尸体还没盖上,脚下不由一软,幸亏邢夫人和王夫人及时扶住了她。
“说!”贾母又瞥了一眼床上的贾珍,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铨哥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尤氏不说,可卿也不说,宗人府的人也不吭声,这是打算把我蒙在鼓里到死吗!”
贾铨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大嫂子,您先带着姐妹们出去吧,惜春还在外面呢。”
“谁也不许走!这种事大家都得听听,免得以后嫁出去也是个糊涂蛋!能不能嫁出去还两说呢!”贾母厉声说道。
看着周围姐妹们脸色惨白,贾铨无奈,只好编了个故事敷衍过去。
贾母可不是傻子,从贾琏那呆滞的表情和含糊其辞的回禀中,她已经猜出了大概。
再到这边,看到尤氏和可卿都闭口不言,宗人府的人也面露难色,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
东府的那些荒唐事,她其实也有所耳闻。
虽然她辈分高,但终究是西府的人。
在她看来,就算可卿真的被贾珍欺负了,那也是家丑,只要能捂住,她也不想多管。
但现在事情闹大了,宗人府都插手了,她和贾铨一样清楚,这事儿要是传出去,贾府的女孩儿们恐怕就别想嫁出去了!
“凤姐儿和可卿在外面忙得团团转,我就没叫她们进来,怕她们脸上挂不住。”
“不过今天你必须把事情说个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不是因为她?!”
“你那些姐妹们都在这儿,你要是不说清楚,她们心里也会犯嘀咕!”
贾铨见大家的脸色都白得像纸一样,
知道一部分人是被吓的,
也有一部分人是为将来担心。
“老太太,宗人府已经和我透了底,是蓉哥儿受不了珍大爷的羞辱,才动了手脚。”
“那药本是让人心平气和的,后来又在珍大爷头上扎了毒针。”
“珍大爷听太医一提醒,才...”
贾铨把事情简单说了说,
但没提秦可卿,
只说贾珍从诏狱回来后,
还是对贾蓉又打又骂,还让下人朝他脸上吐口水,
这才惹得贾蓉起了杀心,
没想到反被贾珍先下手杀了。
贾母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贾珍,
心里一阵悲痛,说道:
“先荣国在的时候,什么都顺顺当当的,怎么现在这么多祸事!”
“一个个不省心的孽障,悖逆人伦的东西,怎么敢这么做!”
“还有你,尤氏!这种时候你竟然还去请太医,你的脑子是被狗吃了不成?!”
尤氏一听,赶紧跪下认错,
被贾母用拐杖打了兩下,才哭着说道:
“老太太,当时真不清楚还有这些隐情啊,只看到老爷昏迷不醒,蓉哥儿都快断气了。”
“西府的大老爷也晕过去了,是琏二哥让人去请的太医。”
“要是知道会有这种丑事,孙媳哪敢去请太医啊!”
贾母一听这话,立刻瞪向贾琏,
贾琏也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急忙为自己辩解起来。
贾母根本不听,举起拐杖就朝他脸上打去。
“你知不知道,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你那些姐妹们得遭多大罪!”
“这东府能不能保住,西府能不能保住都还两说!”
“就算你能捞到点好处,大老爷要是被夺了爵位,你也得去要饭!”
贾母打了一会儿,终于累了,
看着贾琏满脸是血的样子,怒斥道:
“滚出去!去照顾大老爷!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
贾琏连忙爬起来,灰溜溜地出去了,
看到大家愤怒的眼神,他心里也觉得委屈,
当时情况紧急,一个死了,好几个又昏倒了,他又能怎么办?
贾母喘了几口气,老泪纵横地问贾铨:
“铨哥儿,这件事还有挽回的余地吗?”
“要是实在不行,我就带着金册进宫,求个恩典吧!”
贾铨摇了摇头,安慰道:
“老太太别急,我一会儿带着宗人府的人进宫,向陛下求个天恩。”
“陛下现在正需要贾家来牵动开国功臣一脉,应该会网开一面的。”
“如今家里的事情真是多如牛毛,还得靠老太太您坐镇才行,您可千万别太伤心了。”贾母看着贾铨那疲惫不堪的脸和布满血丝的眼睛,心里不由得一阵酸楚。
昨天整整一天一夜,这孩子都没合眼,还受了那么重的伤。
起初她也没太在意,可后来听说缝合伤口时血流了一地,她心里就更加过意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