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阁,二楼雅间。
烛火摇曳,映照着一方白幕。
幕布上,皮影晃动,演绎着一场凄惨的死亡——
一张皮影代表着女修苏挽晴,她被烈火焚身,哀嚎着化作灰烬;下一幕,她又出现在寒潭之中,被冰锥刺穿心脉;再下一幕,她跪在血泊里,七窍流血,神魂俱灭……
每一种死法,都栩栩如生,仿佛真实发生过的场景。
雅间内,一名身着素白长裙的年轻女子——芷柔,脸色苍白,手指紧紧攥着衣袖,目光死死盯着皮影戏,嘴唇微微发抖。
“如何?想起来了吗?“她身旁,一名紫衣女子——柳青蝉,指尖轻轻敲击桌面,语气淡漠。
芷柔摇了摇头:“我……我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柳青蝉的声音越发冷淡:“哼!一个月了,你还是什么都记不得,难道你忘了白霜和青萝是如何对你严刑拷打,又或者……你觉得我好说话,可以糊弄?“
芷柔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蝇:“我……我真的不记得了……“
柳青蝉眼中闪过一丝不耐,指尖微微用力,茶杯“咔嚓“一声裂开一道缝隙。
“再给你三日。“她冷冷道,“若还是想不起来,就别怪我不客气。“
芷柔浑身一颤,不敢抬头。
就在这时——
“柳……柳师姐。“白霜的声音微微发颤,站在雅间门口不敢踏进一步。
青萝站在她身后半步,脸色同样不太好看。
柳青蝉眉头一皱,锐利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随后冷笑说道:“你们两个来的正好,这芷柔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交给你们严刑拷打吧。”
芷柔浑身颤抖,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三个月前那场噩梦历历在目——她莫名昏倒在鲲鹏仙城之外。
醒来后脑袋昏昏沉沉,等她返回到落星湾,便得知师尊苏挽晴陨落的消息。
白霜与青萝将她囚禁在醉月楼,日夜拷问苏挽晴死因与引魂笛下落,甚至不惜动用搜魂威胁。
就在她奄奄一息时,柳青蝉出手相救,却也不过是为了那支“引魂笛”。
一个多月来,柳青蝉带她走遍鲲鹏仙城各处,甚至逼她日日观看演绎苏挽晴死状的皮影戏,却始终未能唤醒她的记忆。
如今见柳青蝉要将她重新交予那两个魔女,恐惧如潮水般漫上心头,令她几乎窒息。
白霜和青萝闻言并未应声,只是不约而同地后退半步,目光闪烁地望向门外。
柳青蝉眼中寒光一闪:“你们带了谁来?“
白霜嘴唇轻颤:“柳师叔...我们...带了两位前辈...“
话音未落,一位素衣妇人已步入雅间。她步履从容,衣袂纹丝未动,举手投足间尽显端庄。身后跟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眸中隐有火光流转。
柳青蝉暗自探查:这妇人确是炼气后期修为,身上还带着《天蛛诀》的气息,当是本派中人。但这般容貌,在教中筑基修士里却从未见过。更令她在意的是那少年——十四五岁的筑基初期?除非...是修炼了返老还童的秘法。
“这位是……“白霜声音细若蚊鸣。
“彭英怡。“妇人浅笑盈盈,声若清泉,“这是犬子家炎。冒昧来访,还望柳道友海涵。“
“犬子?“柳青蝉心头一震,一个筑基修士竟称其为母?她不由重新打量起彭英怡,越看越觉得深不可测。
“不知两位道友前来有何请教?“柳青蝉指尖轻抚茶杯边缘,紫袖下的手腕微微绷紧。
彭英怡目光柔和地望向瑟缩在角落的芷柔:“还望柳道友将这位姑娘交予我照看。“
柳青蝉眼中寒芒一闪,随后大感兴趣的问道:“你也是为引魂笛而来?“
“正是。“彭英怡坦然颔首。
“呵呵……“柳青蝉冷笑,“这丫头不知道中了什么毒,近段时间的记忆全失。你就算带走她也是徒劳。“
“这便不劳道友费心了。“
柳青蝉突然将茶盏重重一放:“我若不愿呢?“
彭家炎缓步上前,衣袍无风自动:“你大可以试试!“
雅间内烛火骤然一暗,仿佛被某种无形之力压制。柳青蝉凤眸微眯,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少年修士,忽而掩唇轻笑:“坊市之中不便动武,不如......来场文斗如何?“
“请。“彭家炎负手而立,衣袂无风自动,眉宇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从容。
柳青蝉紫袖轻挥,冷笑道:“我千蛛蛊母教最擅长的便是御毒控蛊之术。“话音未落,一只通体碧绿的玉蜘蛛从她袖中窜出,八条蛛腿泛着幽冷的寒光。
“结!“
随着一声轻喝,那蜘蛛瞬间化作数十道残影,在空中织就一张密不透风的毒网。
每一根蛛丝都泛着诡异的紫芒,隐隐有黑气缭绕,将整个雅间笼罩其中。
更可怕的是,这蛛网并非实体,而是由纯粹的毒煞之气凝结而成,寻常修士根本无从破解。
“怎么还不出手?“柳青蝉讥诮地勾起红唇,指尖轻抚蛛网,“莫非你真的只有炼气期修为,跑到我面前来虚张声势?”
“哼!不出手,那我可就不客气了!“话音刚落,蛛网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震颤,无数细如牛毛的毒针从网眼中激射而出,却在距离彭家炎三尺之处诡异地悬停不动。
彭家炎忽然抬眸,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只见他右手轻抬,做了一个拈花的动作——
“轰!“
整张毒网瞬间燃起无形之火!那火焰没有实体,却让空间都为之扭曲。
更可怕的是,这火焰竟沿着蛛网中的毒煞之气,逆流而上,直袭柳青蝉的经脉!
“啊!“
柳青蝉惨叫一声,踉跄后退数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她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本命蛊虫正在气海中痛苦翻滚,而那些无形之火竟如附骨之疽,任凭她如何运功都无法驱散。
“无相火?!“她声音嘶哑,眼中满是难以置信,“这不是本派的功法!你究竟是何人?“
彭英怡轻轻扶起吓呆的芷柔,温声道:“他确实不是千蛛蛊母教弟子。“顿了顿,又补充道:“他是我儿子。“
柳青蝉闻言,脸色瞬间煞白。她望着指尖缭绕的无形火气,心中骇然——这分明是传说中的“无相真火“,无形无相,防不胜防。
“人我带走了。“彭英怡转身离去,在跨出门槛时忽然回首,“这无相火毒最忌心浮气躁,若是强行运功......火毒反噬的滋味可不好受。“
待三人身影消失,柳青蝉深吸一口气,盘膝而坐。她发现只要停止运功抵抗,经脉中的灼烧感果然渐渐平息。无相火虽入经脉,却似活物般随着她的心绪起伏——越是运功抵抗,火势越旺;反而静心调息时,那灼热之感便如潮水般缓缓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