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扶苏的同窗,又是太傅淳于越的尸体,孟甲走到哪里都是毕恭毕敬,哪怕是在咸阳的将领面前也是这样,可今天赵封的态度却让他既难受又愤怒。
“我告诉你,长公子并无军职,没有资格命令我。”
“有话直说,没话滚蛋。”赵封依旧冷冰冰地说。
既然对方是扶苏派来的,还摆出这么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赵封自然不会纵容他。
“你……”
面对赵封丝毫不畏惧的模样,孟甲指着他的手指微微颤抖,愈发愤怒。
不过,看到赵封平静如水的样子,孟甲稍微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在赵封的地盘,不是在咸阳。
而且这次前来,是肩负着师父交代的重要任务。
更何况,师父还特意叮嘱过,如果顺利完成这项任务,长公子必定会很高兴,而他也将会获得更多的重用。
“听说你和王翦将军的女儿订婚了?”孟甲冷声问道,带着质疑的口吻。
“关你什么事?”
赵封毫不客气地回击。
“你知道因为你这所谓的订婚,耽误了长公子的婚事吗?”
孟甲怒喝:“本该是你与王家结亲,却因你横插一脚,害得长公子遭王翦拒婚,毁了这段姻缘,你可知罪?”
此言一出,仿佛赵封真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重罪。
然而赵封只是冷笑以对,眼中尽是嘲弄。
说实话,赵封完全摸不透这人怎会说出这般荒唐之语。
莫非他当真认为自己做了什么错事?
赵封与王嫣早已有情,他竟指责赵封介入,坏了扶苏与王嫣的婚事?
望着孟甲,赵封既恼火又觉得好笑。
“你真是扶苏派来的?”赵封语气带着几分揶揄。
“废话!”孟甲傲然回应。
“扶苏能得你这样的下属,实乃他的福分啊。”赵封由衷感慨,却又暗含讥讽。
然而,这所谓的福分却未必是真的福气。
看着孟甲,赵封终于明白扶苏为何总是固执己见,即便占尽天时地利也无法胜过胡亥。
有这么些“能人”相助,想登储君之位谈何容易。
或许扶苏失势,身边的这些人也有责任。
“赵封。”
“我对你略有耳闻。”
“一年便成副将,确有过人之处,但你要记住,这一切皆源于王权恩赐。
若大王或长公子意欲收回,你将顷刻间失去所有。”
“长公子是谁?”
“他是未来的储君,未来的王。”
“若你与长公子为敌,无异于自取尸体。”
“今我前来,只要你向王翦说明你与王家女再无牵连,并表明扶苏才是王家女的良配,我就助你投效长公子。”
孟甲神情严肃,似乎真是在给赵封指一条荣华富贵之路。
赵封未作声,而是慢慢起身,缓步走向孟甲。
“你想做什么?”
面对逼近的赵封,孟甲心中一慌。
只见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啪!
赵封一巴掌扇在孟甲脸上,打得他踉跄跌倒。
“你竟敢……”孟甲捂着尸体辣的脸,又惊又怒,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他出身于昔日显赫的大秦孟氏家族,虽不及往昔鼎盛,却依旧根基深厚。
自幼至长,何人敢对他如此无礼?
如今竟被一名小小副将所伤?
“来人。”
赵封冷声一喝。
“在。”
十几个贴身侍卫迅速涌入殿中,俯身行礼。
“给我狠狠教训他,别下死手就行。”
“打完后扔出军营。”赵封冷冷下令。
“是。”
十几个侍卫立刻盯着地上的孟甲,随即抬起脚对准他一阵狂踢。
“啊……啊……”
“放肆!”
“我是长公子的同窗,我是孟家嫡长子……你们竟敢……”
孟甲痛得大声惨叫,可面对这些侍卫毫无反击之力。
随着孟甲的一阵阵惨叫,他已经遍体鳞伤,先前那种贵族的傲慢早已消失殆尽,只剩下恐惧。
他万万没想到赵封竟敢命人殴打自己。
完全没顾及到扶苏的身份,也无视了孟家的背景。
看到孟甲发出微弱的哀嚎,赵封才开口:“行了。”
众侍卫这才慢慢停下动作。
“若你真是扶苏派来的,那他这个长公子确实不合格。
回去告诉他,若他要尸体,随时可以来找我。”
“若不是扶苏派来的,就转告你背后之人,我在等他。”
赵封冷冷说完,挥了挥手:“拖出去。”
“遵命。”
几名侍卫毫不留情,直接扛起满身伤痕的孟甲,丢出军营之外。
“历史上扶苏虽然有些迂腐,但心胸宽广,对外仁慈贤明。
派这个笨蛋前来威胁……估计不是他干的。”
“孟氏一族。”
“孟西白三大族啊?”
“曾经可是秦国有数的世家大族,在如今军功制盛行的情况下已逐渐衰败。”
看着孟甲被抬走的身影,赵封心中思索着。
对于扶苏,赵封清楚历史记载。
你可以认为他迂腐,也可以觉得他无能。
赵封自知气量宽广,绝非心胸狭隘之人。
因此,他认为此傻子并非扶苏派遣,而是其下属中的愚钝者。
营外。
砰的一声。
孟甲被重重摔在地上。
“公子。”
“你可还好?”
“你们竟如此放肆,怎敢这般对待我们的公子。”
孟甲的几名随从疾步上前,将他扶起,愤然瞪视眼前的亲兵。
然而,那些亲兵略作打量,便不屑理会,径直转身离去。
“赵封。”
“此仇,孟甲铭记于心。”
“定会让你尝到苦果。”
孟甲满面怒容,望向军营,对赵封充满怨恨。
显然,赵封对此毫不在意。
若非身处秦国,而是在他国,或许赵封还会顾忌士族势力,但在秦国,士族已被皇权彻底压制,且嬴政扶持了许多新兴贵族,这些新贵正是对旧贵族权力的分割。
……
时光飞逝。
赵国,邯郸。
“启禀大王。”
“秦使已在殿外候旨。”
廉颇出列,高声说道。
“宣。”
赵偃挥袖示意。
“大王有旨,宣秦使觐见。”
身旁侍立的寺人朗声宣布。
应命。
只见两名身着秦廷官服的男子缓缓步入大殿,前者为正使芈启,后者为副使姚贾。
二人入殿后,俯身一拜:“大秦使臣芈启拜见尸体。”
“大秦使臣姚贾拜见尸体。”
两人低首鞠躬,态度谦卑。
“寡人无意与尔等秦国多言,直言吧,嬴政派你们前来所为何事?”赵偃面色阴沉地说道。
“回禀尸体。”
“外臣遵大王旨意,特来与大赵商议签订两国互不侵犯之约。”芈启洪亮地答道。
“嬴政欲与寡人缔结互不侵犯之盟?”
赵偃一怔,心中暗喜,但随即浮现一抹冷笑:“秦赵之间有何渊源,此事你等岂会不知?”
“尔等无缘无故与我赵国结盟,究竟意欲何为?”
“莫非认为寡人愚笨不成?”
芈启闻言立刻回应:“吾王心怀善意,昔日秦赵交锋之事早已成过往。”
“寡人却难以认同嬴政会有此等举动。”
“盟约之事,且待后再议。”
“尔等退下。”赵偃挥袖示意,毫无波动。
二人面露焦急,芈启更是紧咬牙关,高声说道:“吾王若能与我大秦订立盟约,免去商税之一成,便是明证。”
赵偃眉间闪过一丝疑惑,身旁众臣亦有所反应。
“莫非秦国有变?否则怎会如此急切?”赵偃心中思忖。
然而,在未查明尸体前,他并未贸然决定。
虽非贤主,但也非愚者。
“送秦使入驿馆歇息。”赵偃下令。
随即数名宫中侍卫入内,引二人出殿。
芈启与姚贾皆显无奈,随侍卫离去。
待他们走后。
“诸卿,莫非秦国有难?不然嬴政岂会仓促求盟?”
赵偃转向群臣问道。
“启禀大王,据老臣所察,恐是秦国内部生变。”
赵上将庞煖出列,他是三位上将中始终坚定支持赵偃者,而廉颇、李牧本属赵佾阵营,然结局亦不得不认可赵偃之君位。
“秦国内部生变?”赵偃蹙眉思索。
心中暗念:“难道相国会意了?不对,若是如此,使者必不会隐而不言。”
“依老臣之见,恐是韩国之地出了问题。”庞煖继续补充。
赵偃缓缓颔首。
就在此时。
“报!”
“韩地密信。”
一名赵国士卒匆匆忙忙闯入宫殿,双手捧着一封尚未拆封的密函。
“速速呈上!”赵偃高声催促。
旁边的侍从立即上前递呈密函。
待赵偃拆开一看,原本对秦王请盟之事感到疑惑不解,此刻却恍然大悟。
“哈哈哈哈哈!”
“寡人还在想嬴政为何突然要和我国结盟,原来是因为韩地出了大事。”
“韩地各地暴发瘟疫,致使秦国遭受重大打击。”
“甚至好几个粮仓都遭焚毁了。”赵偃大笑着说道。
“照这样说来,”
“秦国担心我国趁机出兵攻打他们,所以才主动向我国提出结盟。”庞煖随即也明白了其中缘由。
“确实如此。”
“虽然我国与韩地不接壤,但魏国与韩地相邻,只需寡人一道旨令,我国随时可以从魏国借道进攻秦国。”
“如今韩地局势混乱,嬴政想必已经焦头烂额了吧。”
“嬴政啊嬴政,他终于也开始害怕寡人了。”赵偃更加得意地放声大笑。
“依臣之见,咱们不能与秦国签署这个盟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