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新纳的土地与民众,还需要时日才能真正归心。
“臣明白了。”冯劫立刻应答。
“仅靠我大秦的木炭恐怕不够。”
“臣认为可下旨蒙毅,让他多伐树木,分给百姓,以免受寒之苦。”
“除此之外,还需调运粮草至颍川。”尉缭进言。
“嗯。”嬴政点头同意。
朝堂讨论持续着。
议题几乎都集中在颍川治理的问题上。
然而这场朝议之后。
朝中众臣的心绪却各有不同。
王府!
整个府邸上下都在忙碌,打扫、整理。
主人凯旋而归,府中怎能不忙?
而在一处殿阁里。
“呕……呕……”
王嫣一阵剧烈干呕,脸色泛白。
许久才缓过劲来。
“怎么会这样?”
“才一夜而已。”
王嫣喃喃低语,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同时轻抚腹部。
尽管她不像已出嫁多年的妇人那般了解,但身为女子,她也曾听闻不少怀孕之事。
而这些天她一直干呕,食不知味。
王嫣自然清楚自己遇到了什么。
“这该如何是好?”
“要是父亲知晓,赵封可就麻烦了。”
“这次回来,大王必定会提亲。”
“若真如此,我若怀上孩子,我们王家就完了。”
“父亲已经进宫了,要是大王向他提及赐婚的事,该怎么办呢?”
此刻,王嫣内心慌得不行,不知如何是好。
一方面担心此事连累赵封,另一方面也忧虑自己的家族受牵连。
她陷入两难之境。
“要是我死了……”
“也许一切就都解决了。”
就在这一刻,
一股坚定的念头突然浮现在王嫣心中。
可刚有这个念头,
砰砰砰!
清晰的敲门声在门外响起。
“嫣儿啊。”
“整天窝在屋里干啥呢?你爹快回来了,还不快出来。”
王氏的声音在外响起,带着些许无奈。
自打王嫣回到府中,几乎不出门,整日待在自己的院子和屋子里。
“来了。”
王嫣答应一声,又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腹部,刚才那个念头立刻被打消了——若是她死了,岂不是害了两条性命?
随后,
她开了门。
王氏缓步走进来,在屋里扫了一眼,说道:“整天待着做啥呢?都回来这么久了。”
“娘。”
“我不想去外面。”王嫣轻声回答。
“好了。”
“跟娘一起去正厅等吧,应该没多久你爹就回来了。”王氏笑了。
这时!
“姑姑!”
一个清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接着,一个四五岁的男孩跑进来,一把抱住王嫣的腿。
“离儿。”
王嫣笑着蹲下,轻轻将这个小男孩抱起。
显然,
这个小男孩就是史册记载的王翦的孙子、王贲的儿子——王离。
此时他不过五岁。
他是王贲妻子所出。
然而,王贲的妻子也在生下王离后因大出血去世。
在这个年代,
生育犹如闯鬼门关,稍有差池便可能难产致死。
自王离出世起,祖母便承担起了照料他的责任,平日里王嫣也是陪伴着他。
“姑姑。”
“为何你不陪离儿玩耍呢?”王离满脸不悦地看着王嫣,显得十分委屈。
“姑姑近日身体不适。”
“待我稍好些,一定陪你。”王嫣温声说道。
“嫣儿。”
“自从你回来后,一直郁郁寡欢,到底发生了何事?告诉娘。”王氏担忧地望着王嫣。
“一直把事情压在心底对身体不好。”王氏对女儿感到心疼。
“娘,我没事。”尽管内心紊乱,王嫣外表依旧镇定。
“好了,我们去府殿等你父亲。”见女儿不愿多言,王氏也不再追问,牵着她的手走出房门。
章台宫内!
嬴政与王翦对坐。
“上将军此次虽未亲自领军,但一切调度皆由您安排。”
“对颍川之地,您有何见解?”嬴政含笑询问。
“自从大王亲政以来,不断削弱韩国实力,灭韩并非难事。”
“归根结底。”
“此次得蒙大王厚爱,让我无功受禄。”王翦笑着回应。
嬴政浅笑,为王翦和自己各斟一杯酒。
王翦连忙拿起酒杯。
“昔日上将军临危护驾,孤始终铭记于心。”
“你啊。”
“太过谦逊,太过小心。”
“未免太小瞧孤了。”嬴政意味深长地说。
王翦握杯的手微微抖动,急道:“臣不敢。”
“你如何看待你的未来女婿?”嬴政笑着问。
“此人。”
“乃一勇猛之将,且富有将才。”
“若经几年军旅磨砺,必成大秦助力。”王翦立即答道。
“呵呵。”
嬴政笑了笑:“孤深知上将军,连王贲你都没这般称赞过,看来这赵封确实与众不同。”
“不说别的。”
“仅凭赵封这孩子的品性和担当,我就对他另眼相看。”王翦笑着说道。
“孤很想知道,你详细说说。”嬴政兴致勃勃地追问。
王翦见状,直言相告当日赵封坦白与王嫣定情之事,却略去了赵封的威胁部分,并着重展示了他超凡的力量。
听完后,嬴政眼中掠过一丝赞叹:“这赵封倒是条汉子。”王翦随即坦言,拒绝扶苏公子的求亲不仅是为了女儿,更不愿拆散这对璧人,希望嬴政莫要怪罪。
嬴政微笑回应:“寡人说过,拆散姻缘这种事别的王或许会做,寡人不会。
当年的事,上将军虽未亲历,但难道没听闻过?”王翦一怔,随即恍然:“确有所闻,这么多年过去,臣以为大王早已释怀。”嬴政冷哼:“释怀?寡人怎会忘怀?”但他并未多言,“上将军,陪寡人饮完这壶酒就回去吧,想必夫人和女儿已在等你。”王翦自然领命。
酒毕,王翦告退,嬴政复归王座处理奏章。
突然,嬴政问及他对王翦拒绝联姻的看法。
"回大王,上将军行事向来理智,他所说女儿定情之事应属实。
但关键在于,他内心也不愿涉足王族纷争。
若与扶苏定亲,他便不得不站在扶苏一边。”此时,顿弱悄然至殿前,平静作答。
嬴政握笔的手微顿,目光转向顿弱,语气转冷:“你以为寡人不会立扶苏为太子?”顿弱闻言立刻跪下:“臣不敢妄议王意,储君之选唯大王定夺。”“赵封那边查得如何?”嬴政收回目光,平静询问。
"回大王,已查明。”顿弱迅速回禀。
"说来听听。”嬴政沉声吩咐,继续批阅奏章。
"赵封。”“出身沙丘郡,沙村。”
家有三人,母与妹相伴。
“父亲赵达,一级爵位,在十多年前的大秦与赵国边疆一战中战死沙场。”
“赵封承袭父亲的土地……”
嬴政心中微动的情绪随即平息。
顿弱清晰详尽地陈述了赵封的一切背景。
“以上便是赵封的所有信息。”
“臣敢担保。”
“赵封绝非他国细作,亦不可能被他国培植。”
“他实力非凡,或许是天资异禀,力大无穷。”
“之所以安排在后勤部队,是因为他有意隐藏实力。”
“原因在于,他与妹妹是孪生兄妹,出生时耗损太多精力,母亲体弱多病,所以他想回家侍奉母亲,尽孝道。”
“后来。”
“赵封的情况大王已经知晓。”
“在后勤军处理尸体时,为了救助上级百将,他亲手斩杀暴鸢之子。”
“随后。”
“在阳城外驻守期间,暴鸢突袭,在危急时刻,赵封不得不应战强敌,这才让他在大秦军中初露锋芒,被上将军调往主战营,继而建立功勋。”顿弱毕恭毕敬地汇报。
听完后,嬴政轻笑一声,毫无怒意:“果然是个重视孝道的人,此子性格直爽。”
“此子确实重情义。”
“且极富仁爱之心。”
“这是臣查证过的。”
“进入主战营后,每逢战事,必定冲锋在前,身先士卒。
浴血奋战间,众多精锐士兵都受过他的救命之恩。”
“即使战争结束,他也前往伤兵营救治伤员,救活了不少重伤的勇士。”
顿弱接着补充道。
身为掌控大秦最高机密的黑冰台首领,他深得王的信任,也深知嬴政的性格。
此次嬴政对赵封有所青睐,他自当如实相告。
“如此看来。”
“赵封的来历已无需忧虑。”
“此人值得重用。”
秦王嬴政徐徐开口。
赵封在击败敌军、生擒敌将之后,秦王便命顿弱详查他的出身和背景。
毕竟,在大秦境内。
文官或许可以是外籍人士。
但掌握兵权者绝不能来自别国。
兵权。
乃尸体之源。
“大王所言甚是。”顿弱谦卑地附和。
随即,他又以试探的口吻问道:“关于赵封,是否需安插眼线?”
秦王未作声,仅瞥了顿弱一眼。
“臣明白了。”
顿弱深深一拜,立刻心领神会。
“退下吧。”
秦王亦不再多言,轻轻摆手。
“臣告退。”
顿弱恭敬地退出去了。
待他离去后,
秦王对殿外喊道:“传旨!”
殿门敞开。
赵高连忙弯腰入殿,跪在秦王面前。
“副将赵封有功于国,其母年迈无依,赐工匠为其修筑宅邸一所,赐仆役五十名,赐黄金百两,赐钱币万贯,赐人参五年份一支。”
“命少府速速施行。”秦王缓缓说道。
接着,
他将一封早已准备好的诏书递给赵高。
赵高急忙爬上前,毕恭毕敬地接过王旨。
“奴才领旨。”赵高立即应道。
随后迅速退出去了。
章台宫内,
只剩下秦王一人。
“王翦。”
“确实是个聪明人。”
“扶苏啊扶苏……终究辜负了我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