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羊黄昏 作品

第172章,沿海仔是真有钱啊!

奉天殿内烛火通明,朱元璋的手指在《农政全书》泛黄的纸页上轻轻划过,目光停留在关于“沃土培育”的章节。+b\q′z~w?w·._n\e·t?

书册装订粗糙,字迹也带着几分随性的潦草,却偏偏在字里行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专业性。

只是……

他眉头微蹙,指尖点在一行描述上。

“其土黑壤如膏,蓄水而不涝,耐旱而不裂,施以秘法培育,可保一年四熟,稻米亩产轻松逾千斤”。

“一年四熟……稻米亩产千斤……”

朱元璋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疑惑。

他戎马半生,登基后更是将农事视为国本,遍览天下舆图,也深知大明疆域内气候风土各异,但从未听说过有何地能真正做到一年四熟。

即便是江南最富庶的水田,也不过是稻麦两熟,若逢丰年,辅以杂粮种植,至多三熟也已是极限。

“徐尚书,你来给咱看看这一页,他这上面说的地,这是哪儿啊?怎么这么厉害?”

徐继业捧着书册的手微微颤抖,他方才已被书中的种植之法震撼,此刻听到皇帝的疑问,连忙俯身细看那处标注。

只见书中不仅描述了沃土的特性,还附了几幅简笔插图,画着黑土中混杂着某种纤维状物质,旁注写着“腐殖土混合草木灰,以牲畜粪便腐熟发酵……”。

“陛下,”

徐继业沉吟片刻,额头已渗出细密的汗珠:

“此书所言沃土,其特性……臣观其描述,倒有些像两广之地的红壤改良之法。/咸/鱼`墈,书_徃· \勉′费′阅′毒\只是两广虽气候温热,无霜期长,但受限于雨水与地形,至多两熟,断无一年四熟的道理。”

他顿了顿,想起老家广东的田亩,即便是最肥沃的冲积平原,也需依着节气春耕秋收,从未有过这般“逆天”的耕作之法。

朱元璋抬眼看向徐继业,眼神锐利如鹰:

“你是说,这里面写的东西,有夸大之嫌?”

他想起李家庄那亩产惊人的红薯,又想起李明平日里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心中不由得有些矛盾。

那小子虽贪财好色,却总能拿出些石破天惊的玩意儿,而且基本上从来没有虚言恫吓,这次难道是吹牛吹大了?

“并非夸大,”

徐继业连忙摇头,指尖划过书中关于土壤改良的具体步骤:

“陛下您看,此处所言‘深耕三尺,混合腐殖质与河泥’,分明是改良贫瘠土地的法子。这种方法肯定是精通农法之人才能够想出来的妙招!只是‘一年四熟’……或许是指在特定小气候下,辅以精细照料,方能达成?臣斗胆猜测,这位写书之人或许是将南方多熟制与北方土壤改良之法做了结合,才有此构想,但这种地方,估计眼下还寻觅不到,说不定等两广再养田几十年,可能……就有了。”

.他不敢直接否定书中内容,毕竟《农政全书》里的诸多方法已让他受益匪浅,只能从技术层面做些推测。

朱元璋沉默片刻,伸手取过书册,又翻到红薯种植的章节。~餿.嗖_暁?税?惘? ·首+发·

那上面详细记载了如何利用温床育苗,如何在霜降前移栽保温,甚至提到了“塑料大棚”的雏形。

虽未明说材质,却画了框架覆盖透明物的图示。

朱元璋琢磨着,这难道是让他用棉布或者丝绸来种地吗?

那可太费劲又费钱了!

“罢了,”他最终合上书本,语气带着一丝释然,“不管这沃土是真是假,书中法子总是好的。你速去安排试种,先按他说的改良几亩地试试,若是真能多收一季,便是天大的功劳。”

“臣遵旨!”

徐继业如蒙大赦,连忙躬身退下。

他捧着两本书册,只觉得手中重若千钧——这不仅是农书,更是能让大明国祚绵长的瑰宝。

待徐继业的身影消失在奉天殿外,朱元璋揉了揉眉心,正想传旨让朱标来商议农事,却见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内侍总管尖着嗓子喊道:“东厂提督李文忠李大人求见——”

李文忠?

他回来了……

“让他进来。”朱元璋坐直了身子,脸上的神色瞬间沉了下来。

李文忠此次奉旨南下,调查东南沿海的走私事宜,已离家数日,此刻突然归来,必是有了要紧消息。

李文忠一身劲装,风尘仆仆地踏入殿内,单膝跪地行礼:

“臣李文忠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抬起头时,眼圈泛红,脸上满是疲惫,却又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激愤。

“起来说,”朱元璋挥了挥手,目光锐利地盯着他,“东南沿海的事,查得如何了?”

李文忠站起身,从袖中取出一卷厚厚的文书,双手奉上:

“陛下,这是臣此次南下的调查结果。”

他的

声音有些沙哑:

“鉴于之前失败的经验,臣这次不仅动用了锦衣卫,还联络了当年随臣征战的旧部,让他们扮成盐商、渔民,深入泉州、广州、宁波诸港,历时半月,方得此实情。”

半月?够快的!

内侍接过文书,呈到朱元璋面前。

朱元璋展开卷轴,目光如炬地扫视着上面的字迹。

起初,他的眉头只是微微蹙起,待看到“家家户户皆有私船”“以广东陈家,福建戴家,浙江方家三大家族为首,垄断南洋航线”等字句时,脸色已变得铁青。

而当他看到走私货物的清单与利润核算时,更是用手指猛地攥紧了纸卷,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混蛋!”朱元璋猛地将文书拍在龙案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家家户户都在走私?!从浙江到广东,沿海百姓竟敢如此胆大包天?!”他想起自己颁布的海禁政策,本是为了防备倭寇,却不想养肥了这群硕鼠。

李文忠低着头,声音里充满了痛心:

“陛下,更甚者,沿海卫所的官军亦有参与!他们与走私团伙勾结,不仅提供庇护,还帮忙转运货物。臣查到,仅泉州一地,每月走私出海的丝绸、瓷器,价值便超十万两白银,而他们从南洋换回的香料、象牙,转手便能赚取数倍之利……”

“数倍之利?”朱元璋的声音冰冷刺骨,他想起李明那小子整天念叨着“钱钱钱”,此刻才明白,这世上竟有如此暴利的营生。“具体说说,他们的利润有多恐怖?”

李文忠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回陛下,以生丝为例,在苏杭一带收购价不过每斤二两白银,走私出海后,在南洋诸岛可卖到每斤十两。而从南洋运回的胡椒,当地收购价每斤仅半钱不到,运回大明便可卖到每斤二两!更别提那些珍稀的象牙、宝石,利润更是十倍、百倍!”

李文忠深吸一口气,语气带着难以置信,“臣算了笔账,沿海一个中等规模的走私家族,每年获利竟可达数百万两之巨——这比朝廷一年的盐税还要多!”

“数百万两?!”朱元璋猛地站起身,龙袍的下摆扫过龙案,几案上的茶盏都被震得叮当作响。

他想起户部每年为了几十万两银子而愁眉不展,想起灾民流离失所时国库的捉襟见肘,再想到这些沿海百姓靠着走私赚得盆满钵满,一股怒火直冲头顶。

“好!好一个大明子民!”朱元璋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朕让他们休养生息,他们却背着朕干这种勾当!海禁海禁,禁了这么多年,竟然禁出了一群富可敌国的混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