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听得懂，他也知道什么是对的。
但王书记有大恩于他，他必须要为书记守好这份来之不易的家业，他还记得当时准备下乡的时候收到了来自轧钢厂的介绍信时全家的欣喜。
也记得第一次公费出国见世面之后自己暗自发过的誓，还记得回来之后那份丰盛的宴席。
以及当时回家的时候母亲的扬眉吐气。
“建国哥。”
青鸟走了过来。
“青鸟，你想说什么？有王书记的消息了吗？”
夏建国对青鸟问道。
“有也没有，我只知道他现在很安全，但回不了京城。”
“嗯。”
“我不劝你什么，我爸爸说过，每个人有自己的路要走，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想要担更多的责任，需要更大的舞台。”
“你让我好好考虑一下，明天早上上班你来轧钢厂，我会给你答复。”
“好！”
青鸟点了点头。
“建国，这次的高考不止是技术科，所有去五七学校和职业学校学习过的工人和干部都可以参加。
不限年龄，无论婚否，只要愿意，都可以的。”
“我知道了，青鸟，明天早上你来一趟轧钢厂。”
“好。”
青鸟点点头，带着这群人出了厂。
夏建国则是坐在椅子上开始沉默。
“王书记，你什么时候回来啊？轧钢厂现在变了！我快不认识了！
我现在也只能守一下技术科这一亩三分地了！”
今天是星期天，职工们内卷，学生们依旧放假，在家里卷起来了。
剩下不足两个月的时间了，大家的时间都没这么宽裕。
“小子，以后想好做什么了吗？”
一个中年人对青鸟问道。
“还没，但我爸爸告诉我过，如果修经济就去燕大，修水木就去五道口，修政法就去人大。”
“好小子！你老子真厉害啊！你呢？想好了吗？”
“没，我要再等等。”
青鸟摇摇头，他想等等这两个月还有没有父亲的消息。
“行吧，路己经给你挑好了，都非常光明，就如你的名字一样，王煜。”
“老师，我现在叫何思远。”
又是一阵沉默。
良久，那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你爸爸是个了不得的人，他做了最坏的打算。”
而在后面，一个老头对牛牛说道，
“卫国，你性子敦厚，走得路跟那小子不同，你尽量选择文科。
你读书很好，加上家庭关系和性格，到时候分配不要去太远，呆在京城最好，外面配不上你的性子。”
“我记住了老师，我还没考上呢。”
牛牛挠了挠脑袋，他虽然聪明，但内心却不复杂。
“放心吧，你一定考得上的，我跟你说过了，这次的题很简单的。”
“那老师，我还能继续跟着你读书吗？”
“哈哈！我是教理科的，你不要跟着我，理科学的太优秀的话待不了家里的。”
“哦，我爷爷年纪大了，我爸妈也没那么年轻了。”
“嗯，你不要想其他，也不要想着去担更大的责任什么的，每个人活法不同，你只要好好的就行了。”
几个老头把两人送回去后就走了，约定过两天带他们去技术学校。
青鸟牛牛也没有留他们，留不住的。
傍晚，夏建国叫住了王兵。
“小虎，晚上来我家喝点儿。”
“建国哥，来我家吧，你有老婆孩子，还是不要造了，我那就自己。”
“也行，你什么也不用准备，我去买些卤味儿，咱们简单一些。”
“好，那我可不客气了，你工资可比我高得多。”
小虎笑着说道。
晚上，夏建国拎着两瓶酒和一个油纸包来到小虎家，进门后打量了一下，很简单，也很简洁。
“不错嘛小虎，一个人住还收拾的这么干净。”
“就是一个人住才没糟蹋的机会啊，建国哥，坐。”
小虎弄了一包花生放在桌子上，还摆了两瓶酒。
“今天喝我的，我都说了你不用准备了。”
夏建国对王兵说道。
“建国哥，这是以前从我哥家弄得，好酒，特供。”
“哦，那喝你的吧。”
两人对坐，夏建国把油纸包摊开，王兵找来了筷子和被子。
“我说，大家都忙着复习高考，你怎么不复习啊？”
两人先走了一个，夏建国对王兵问道。
“建国哥，我不参加高考了，我现在己经是工程师了，我哥以前说过，我不适合走行政，不适合站的太高，我就想守在我们轧钢厂的一亩三分地。
而且我们家现在只有我一个顶梁柱了，我爸己经退休很久了。”
小虎说完，夏建国眼前一亮。
“好！好啊！小虎，你认真的吗？”
“嗯！”
王兵重重的点头。
“小虎啊，你知道我从出生到现在吃的最好的一顿宴席是什么吗？”
夏建国笑呵呵的说道。
“嗯？是什么啊？”
王兵一脸懵逼。
“是七二年我跟老师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王书记摆的那顿接风宴！那是我吃过最好的一顿饭！喝的还是汾酒！
何主任亲自下厨，我还打包了两饭盒！
你不知道，我忍了很久才没在床上吐出来，那天我喝了很多。”
夏建国的脸上带着缅怀，跟小虎又走了一个。
“哦，我哥出来没在轧钢厂招待过我。真羡慕你啊！”
“小虎，进轧钢厂有年头了吧？”
夏建国话锋一转。
“嗯，就是建国哥您从外面回来的那年，那个一米七的轧机组装的时候我进的轧钢厂，第二年我爸退休后才顶的班。”
“嗯，五年了！也可以了！王兵，明天开始，你就是技术科的副科长了！
今年年底，我估摸着咱们轧钢厂技术科的人留不下来几个！你可要把技术科给我看好了！”
夏建国严肃的对王兵说道。
“建国哥？怎么回事儿？这合适吗？”
小虎一脸懵逼。
“合适！当然合适！年底高考的时候技术科的年轻人估计都会参加，就剩下那几个老东西，你只要带着他们把技术科看好就行！
要是有解决不了的难题就来找我！其他的你不要管。”
夏建国笑着对小虎说道。
“建国哥，你也要参加高考？”
“嗯！我是带薪参加，就如几年前的工农兵一样，把社会关系还留在咱们厂，确保到时候我不会被分到其他地方。”
“这样合适吗？再说了，我年纪还小，也没那么出色，当不上副科长的。”
王兵说道，红星技术学校当初招的都是这一片最好的尖子生。
“我说你可以你就可以！技术科我说了算的！
除了书记，就连老杨都没资格命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