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氏端坐在主位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看到盛云漪进来，她“啪”的一声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搁在桌上。
“云漪，你可知错？”
盛氏的声音冷硬。
盛云漪心中虽早有准备，但仍佯装出一副懵懂无辜的模样，盈盈下拜，轻声说道：“姑母，云漪不知做错了何事，还望姑母明示。”
盛氏怒极反笑，“哼，你倒会装糊涂！你是故意让顾寒舟与霜儿接触！”
盛云漪垂首，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面色淡然，“我可管不了表妹。”
盛氏冷哼一声，“我已经询问过，是你那丫鬟故意泄露了顾寒舟来府中，引得霜儿前去。”
这样低级的手段，她一眼就明白。
盛云漪并未慌张，在盛氏的逼视下，也依旧理直气壮。
“姑母说笑了，我的丫鬟见到顾世子来开心，多说了两句，和表妹有何关系？”
不算是解释，因为檀香确实是这样做的。
以前，她也都是这样开心的。
只不过目的不一样。
现在，她的几个丫鬟都知道盛云漪回头是岸，想要整治这些豺狼了。
她们宴席也非常的配合。
盛氏无非就是想要拿着这件事，顺理成章地提出她的要求而已。
盛氏有些被噎到，叹口气，语气缓和了。
“云漪，我也是为你好。你的身份是商女，霜儿到底是将军府的嫡小姐，我是担心顾世子会选了霜儿，到时候你上哪里去哭？”
盛云漪不以为然，“那也不一定顾世子选谁。毕竟，姑母也是商女，当初周将军不也是选了你？”
想要贬低自己，恐怕她忘记了自己也是出生盛家。
姑母早已经忘本。
盛氏心想：她有的是手段，不然哪有如今的将军夫人的身份！
可盛云漪不一样，她纯纯蠢货。
盛氏笑了一下，眼中的讥讽险些暴露，“你能这样想最好了。”
话锋一转，又说道：“还有一事，许多贵女都来探望霜儿，思来想去，这些人情往来，得回礼。”
她看了一眼盛云漪，“回礼也得回得让大家开心。我打听了，大家最近都喜欢邀仙阁的那款桃花发簪，一共需要六枝，云漪去弄一些回来吧，包装要粉蓝底的，样式可以不同。”
她甚至连要求都提了。
可不是询问，是直接命令。
现在开始打主意到自己的铺子上了。
因为盛氏觉得，府邸库房的那些东西，已经是她的私有物。
花银子这种事情，自然得盛云漪另外出。
还好那时候铺子的掌柜的，都见过盛云漪。
爹爹特地告诉过掌柜的，以后的契都可以不认，认盛云漪这张脸都行。
盛云漪心中冷笑，姑母和顾寒舟一样，拿她的银子去借花献佛，为自己谋人脉，扩充势力。
盛氏又说：“你要是懒得跑，可以让府中的丫鬟跑一趟邀仙阁。”
她有一个信物，铺子的掌柜的也是认这个东西的。
一旦让盛氏的人拿着信物过去露脸，就是开了先例，以后她将更加伸手就去。
盛云漪道：“要说礼物，我母亲的嫁妆里有几件东西不错，很适合小姑娘家的。”
“那些贵女绝对喜欢，我做主了，姑母将库房开了，拿出来去送吧！”
盛氏皱眉，“你这不孝女，那可是你母亲的遗物，你怎么能想着送人？邀仙阁的礼物就好，你母亲的还是好好留着吧。”
盛云漪：“那些东西放在库房也是蒙尘，不如拿出来，为我的前程添砖加瓦。日后我若是有了好归宿，还怕没有更多的好东西？母亲不会怪我的。”
盛氏强烈地反对，“不行！我不能让你这样胡闹。你这孩子，怎么这般不懂事”
盛云漪静静看她几秒，又说道：“我娘的彩礼中有几样特别的物件，像是那对羊脂玉的镯子，还有那幅前朝名家的字画，都十分精美。”
“姑母，您可知道它们放在何处？云漪许久未看，都快记不清了。”
她看似不经意地试探，实则目光紧紧盯着盛氏的表情。
盛氏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掩饰过去。
盛氏：“那些东西自然是在库房妥善保管着，你放心。”
盛云漪也不点破，只是乖巧地点点头，“那就好。既然姑母不同意，就算了，我先回去了。”
盛云漪起身告辞。
盛氏目光阴沉地盯着盛云漪的背影。
被她糊弄过去了。
不过她忽然想到，如今盛云漪好像没有之前那样有求必应了。
这种感觉好久都有了。
盛氏心中顿时警惕。
刚好，王妈妈来了。
她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灰白的毛发如同稻草盘在头上，面容也是一张苍老的皱树皮。
失去儿子，一下子让她老了十岁。
“夫人，老奴自身原因，耽搁了夫人的事情，还望夫人责罚。”
盛氏看她叹气，“我本是想着做个样子，让大家看看，不会让护院的打太重，我哪想到，居然.......哎。”
王妈妈的眼中如同一潭死水，“是表小姐，是她要护院下的死手。”
她能这样想最好。
盛氏模棱两可地问：“你心中可有气？”
王妈妈恭敬道：“是他犯错了，老奴心中无怨。”
盛氏满脸的慈爱，“你能放下就好。既然好了，就为我做事，我离不开你。”
“是。”
盛氏：“你去盯着府中的丫鬟，特别是盯着西苑。我感觉盛云漪很奇怪。”
这正中王妈妈下怀。
以前，盛氏也让人盯着盛云漪，可见她太蠢了，自己说什么听什么，她也就懒得浪费精力。
可如今，她又觉得盛云漪不太对。
“夫人放心，我一定好好盯着表小姐。”
王妈妈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盛云漪离开澜庭苑，已经得知王妈妈回来了。
没看她的样子，但是也知道，钱管事的死，定然让王妈妈没了半条命。
不过，她的命，比杨妈妈的坚韧。
盛云漪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她对檀玉低声吩咐道：“你去外面，将消息散播出去。”
檀玉点了点头，快步的离开了。
盛云漪又对檀香说道：“这几日让沉香好好盯着姑母，看看她会不会有所行动。”
今日自己提起了娘亲的嫁妆，以她的性格或许会警惕，会打开库房，将那些全部都看一遍。
她现在警惕，也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