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公夫人刚才便看见了周念霜的衣裙。
这么多人在，前有顾寒舟口出狂言，她哪能再敢多说。
她大度道：“周小姐穿着真好看，看样子还是年轻人有活力。”
周念霜只笑笑，未等开口，便听见常阳三公主说：“确实好看。只可惜前年宫中进献的几匹，本宫一匹没有落到。”
皇帝最宠爱的公主都没有，将军府和安国公府却有。
周将军兵权在握，在外征战。
大梁如今安稳，皇帝打压武将，欲将军权尽收囊中。
前世，姑父得胜归来，却不知此避讳，又听信谗言，担心兔死狗烹，把军权紧握手中，最终触犯圣怒。
而安国公府的荣誉也是早些年在战场上赢回来的，这些年虽后辈重文，但在军中也不难有旧属。
联想到方才顾寒舟的狂悖之言，安国公当真是狂恣。
要是被那群文官知道，更是要被说成有......不臣之心。
此话一出，满院寂静。
初春的阳光温暖，院子的花草冒出绿意，应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样子。可此时，阳光似乎照不进来，绿意也变得暗淡。
一丝丝凉意弥漫在大家心头。
常阳三公主带笑的眉眼深处，一片凛冽。
唯一置身事外的，恐怕只有垂眸包扎掌心的盛云漪。
“姐姐.......”
不远处的楼阁，十七挂在屋檐下，单纯的脸紧皱着。
距离远，但他视力好，看见盛云漪被围着，还受伤了。
十七看向屋内，想救。
公孙蔺淡淡瞥了他一眼，收回目光给分位而坐的两位皇子倒了茶。
二皇子轻笑，“今日当真是花团锦簇，皇兄可有看中的？”
如今三位皇子年岁都不小，只有二皇子成亲，其他两位都没音讯，确实是皇帝及满朝忧心之事。
但成亲一事，也意味着招揽势力。
其中错综复杂的人际，也不是这一句试探便能明了。
五皇子看不惯他，歪坐在软垫上，“三皇兄要有看中的便做媒婆给介绍一下。”
二皇子一向温和，浅笑道：“那也先给你介绍，成了家也能让你收敛一下这顽劣的性子。”
“好啊，挑好一些的。”
五皇子欣然赞同。
看他俩斗嘴，公孙蔺浅尝一口绿茗，慢吞吞道：“我身子不好，不考虑。”
那回来作甚？
二皇子没有机会再追问，只听那方传来了一道划破云际的尖锐叫声。
五皇子来到栏杆处观看，只见着常阳三公主面前跪匍着一个女子。
五皇子“啧”了一声，“三姐最喜这些名贵的布料和首饰，她没得到浮光锦，如今迎春宴一下子两位都穿着，她要生气了。”
二皇子拧眉，给暗处的侍卫使了一个眼色，后者立刻悄声离开。
周念霜着急解释，“公主饶命，臣女不知公主喜欢这布料，臣女下次不敢再穿。”
火上浇油。
“放肆！你是在说三公主嫉妒你？你算什么东西！”
给盛云漪上药的侍女反手就扇了周念霜一巴掌，她尖叫一声，捂着脸匍匐在地上，再也不敢多嘴。
她没见过皇家威严，在家中被盛氏娇惯，将她保护得极好。
周念霜有点小聪明，但不多，见到这么多的贵人云集，怯场加上心虚，舌头打结，脑子在后面追。
此时更是被扇懵了，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同样紧张的还有安国公夫人。
她知晓，常阳三公主也是在震慑她。
浮光锦事小，常阳三公主哪怕是喜欢，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面，表明自己的不满。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方才顾寒舟的话。
大家虽没看见顾寒舟的人，但心知肚明，说明的是顾寒舟。
她也穿着浮光锦的衣裙。
常阳三公主不可能对安国公夫人发作，她是长辈，又是一品诰命夫人。
而周念霜，便成了马前卒。
穿着浮光锦的周念霜，此时成了安国公夫人的替代品。
她自己又蠢，三公主只一个眼神，她便先说错话。
简直就是将自己送到侍女的巴掌下。
安国公夫人恨死了。
常阳三公主语气淡然，“都是女儿家的打闹，你们又是姐妹，岂能在这样的场合发生争论，多影响体面，我是为这个告诫你，你可懂？”
那为何不打盛云漪？
周念霜腹诽，还未等说话，就听见盛云漪开口。
她跪下来，“多谢三公主教诲，我是姐姐，让妹妹生气也是我的错，回去定当反省。”
周到端庄。
三公主又笑，“看样子，本公主还得借你一身衣裙。”
话音落，贵人都悄悄打量起盛云漪。
对于盛云漪，早有耳闻，也多亏了之前她的所作所为，早已成为茶余饭后的闲话。
今日算是真正的见面。
不像是传闻中那样的粗俗花痴女。
对比看来，周念霜才像是传闻中的无脑。
而盛云漪虽是商女，但不管是礼数还是见识，都透着内敛和稳重。
正如周念霜，她挨了打还不长记性，一听说盛云漪身上的衣裙是长公主借的，再想起刚才自己跋扈之言，脸色红一阵白一阵。
憋了半天，连谢三公主的话都忘了说。
愈显得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
遇荣辱，也不急不躁，盛云漪福身，再次道谢，“是我先前眼拙，但不劳烦三公主了，表妹她身体不适，我带她先回去。”
有人说：“一件衣裙而已，三公主尊贵你不敢穿，我的你应当穿的，来都来了，玩一会。”
说话的是礼部尚书家的夫人，夫家官职不高，但她是太后娘家侄女，太后娘家侄女虽多，但到底一笔写不出其他的赵，谁都要给三分薄面。
今日迎春宴，花季少女出来放风，也顺便看看合眼缘的郎君。
再有盛云漪先前的名声，谁不想着她是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跨越阶级，将自己嫁入京都贵门。
还没在宴会上露面，岂能离开？
盛云漪浅笑，“多谢夫人好意，云漪愧领。”
惋惜但果断。
再留下，只会成为谈资，更添笑柄。
三公主不再多言，带着人离开。
等人走后，周念霜捂着脸，满是恨意的看着盛云漪，“贱人，都怪你！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惹三公主生气。”
盛云漪：“跟我回去吧，你别在外面撒泼，该收敛性子，长记性了。”
众位贵人还没走远，周念霜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三公主在路上遇到了急冲冲赶来的盛氏，不轻不重道：“将军夫人教养的好女儿。”
盛氏低着头，只觉得泰山压顶，死死掐着掌心。
她着急找到自己的女儿，害怕她被盛云漪连累了。
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