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麦 作品
40. 鸡汤面+肉末蒸蛋
卫菱把他们送到医馆时,几个孩子已经面色青紫,气若游丝。
老大夫把完脉,连连摇头:“寻常人早该咽气了,他们竟还能撑到现在……”
一碗汤药灌下去,几个孩子竟真的缓过气来。
卫菱长舒一口气,可紧接着,她的心又提了起来。
她摸遍全身,连一枚铜板都掏不出来。
好在,她之前在这家药铺门口摆过摊,又因捡到徐子烈时频繁来买药,和掌柜的也算熟识。
“大夫,药钱我现在就回去取来!”
卫菱得到了掌柜同意后,转身就往食肆跑。
食肆的大门紧锁,她又没带钥匙。
卫菱咬了咬牙,只好绕到了后巷。
她目光落在墙角的狗洞上,“就这吧!”
她叹了口气,俯身往里爬。
脑袋刚顺利钻了进去,可肩膀却卡得死死的,进退两难。
挣扎了半天,她灰头土脸地退出来,抬头又看向墙边的槐树。
“就它了!”
她扒拉住树干,蹬了半天,愣是连一尺都没爬上去。
卫菱双手叉腰,累得气喘呼呼。
“怎么这么费劲啊!”
她退后几步,深吸一口气,右腿后撤,蓄力。
“啊啊啊~!”
她刚跑出两步,巷口突然传来一声大喝。
“人在这!”
卫菱还没反应过来,几个徐府仆役已经冲了过来,为首的那个一脸紧张:“少女君!您可千万别想不开!”
卫菱一愣:“你叫我什么?”
她还没搞明白这称呼是什么意思,后颈突然一疼,眼前一黑,软软倒了下去。
“阿菱?”
恍惚中,脸颊被不轻不重地拍打着。
卫菱艰难地撑开眼皮,徐子烈那张棱角分明的脸近在咫尺,温热的呼吸都扑在她鼻尖上。
他半跪在塌边,将她圈在怀里,身上的衣服倒是她从没见他穿过的料子。
“徐子烈?”
卫菱意识到二人有些亲密,赶紧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后颈的抽痛瞬间袭来。
“嘶~!”
她倒抽了口冷气。
环顾四周,这熟悉的摆设分明是她在食肆后院的房间!
“我怎么在这啊……”
卫菱最后的记忆分明停留在了巷子里的那棵槐树底下,怎么醒来便在这了?
她看向徐子烈,眼里满是困惑和不解。
徐子烈的喉结滑动了一下,有些心虚地用手撩了撩鼻尖。
时间追溯回徐子烈吞下长生丹后——
徐子烈苏醒时,喉间还残留着血腥气。
他拄着床榻想要起身,就看见了躺在他里侧的卫菱。
“啊~呜~”
他被吓得下意识喊出了声,怕将卫菱吵醒,又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一窜一倒间,失去了平衡,瞬间跌落在了地上。
“醒了?”
徐夫人听见动静,从屏风后绕了进来。
“私定终身?”
“腹中骨肉?”
她的声音一句比一句冰冷,檀木珠串在她指间咔咔作响。
卫菱被平安救了出来,他的目的也达到了。
徐子烈由坐转跪,“阿母~”
他拿出惯用的装怪卖惨那一套来,“阿母快让我将她送回去吧。要是被她知道我骗了她,她非杀了我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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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卫菱伸手在徐子烈眼前晃了晃,“发什么愣?问你话呢!”
徐子烈骤然回神,放下掩在脸上的手,眼神闪烁了一瞬,随即扯出一个笑:“我听李嫂子说你出事了,就赶回来找你。但是我身上没钱,被官差拦住了。我回来取钱,就见你晕倒在了巷子里……”
卫菱眯起眼,指尖轻轻按着后颈的淤痛处,狐疑地盯着他:“可你回来,怎么也走后门啊?”
徐子烈咽了下口水。“我没带钥匙。”
“我记得,我是被徐家那群‘财神’打晕的,他们好像还喊我……”
卫菱卡了一瞬,“少女君?”
徐子烈喉结又滚动了几下,眼珠飞快地左右一瞟,干笑两声:“那群人整日在城里横冲直撞,怕是认错人了……”
卫菱正要再追问,忽然想起医馆里还躺着的那几个孩子,脸色一变,猛地从榻上起身,一把推开了挡在身前的徐子烈,从柜子里抓出钱袋子就往外冲。
刚跨出门槛,她脚步一顿,猛地折返回来,一把扣住徐子烈的手腕,拽着他往外拖。
“走!”
徐子烈被她拽得踉跄两步,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去哪啊?”
医馆内,几个孩子蜷缩角落里的同一张塌上,又跟幼鸟般紧紧地依偎在一起。
“姐姐~”
卫菱刚踏进门,四丫眼睛一亮,第一个瞧见她。
四丫的声音虽细弱,却掩不住欢喜。她下意识想哥哥身后出来,可后背的伤让她疼得小脸一皱,又乖乖趴了回去。
为首的少年没说话,只是绷紧的肩膀微微松了松,眼中的戒备褪去几分。
卫菱利落地付钱取药,转身把药包一股脑塞进徐子烈怀里,顺手揉了揉四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掌心下的温度仍有些烫,但比之前要命的热度已经降了许多。
这么多孩子,还是得出去拦辆车。
她转身就要往外走,少年突然伸手,指尖紧紧攥住她的衣袖。
“别怕,”卫菱回头冲他笑了笑,声音放得极轻,“我出去找个牛车,带你们回家。”
说完,她看了眼徐子烈,“你,看好他们。”
“我?”
徐子烈将怀里的药包挪了挪地方,腾出一只手指向自己,“我看起来像是会带孩子的人?”
“不像,”卫菱大步往外走,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但你现在是了。”
牛车吱呀作响地晃到食肆门口时,卫菱瞧见刘屠户正从自家食肆里走出来。
她一时间,脑子转不过弯来。
这也不是约好的送肉时间,他怎么出现在这里!
“哎呦!小卫女可算是回来了!”刘屠户眼睛一亮,脸上的横肉都笑出了褶子,“我就说你这丫头福大命大!”
卫菱刚张开嘴,刘屠户就竹筒倒豆子似的说开了:“李家阿嫂我给送回来了,人没事,就是上火急得……”
“阿嫂怎么了?”
卫菱心头一紧,抬脚就要往里冲,却猛地刹住脚步——身后牛车上还坐着五个眼巴巴望着她的孩子。
她强自镇定地从腰间摸钱袋:“辛苦您跑这一趟……”
“嗐!乡里乡亲的!”刘屠户连连摆手,一个箭步蹿上牛车,“多照顾我肉铺生意就成!”
说罢鞭子一甩,他赶着牛车骨碌碌地跑远了。
卫菱追了两步就气喘吁吁地停下。牢里几日磋磨,加上这一整天的奔波,她眼前已经阵阵发黑。
她缓了缓,等眼前的晕眩过去了,走到了牛车旁。
少年默不作声,自己从车上下来了。
卫菱弯腰抱起四丫,朝徐子烈努努嘴:“那两个小的……”
徐子烈刚吐过血,身体还虚着。他才刚伸出手,就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的红晕。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同时投来鄙夷的目光,连皱眉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我这是……”徐子烈刚要辩解,卫菱已经转身进了食肆。少年冷哼一声,轻松抱起一个弟弟跟了进去。
被这眼神一激,徐子烈突然生出股蛮力,抄起剩下的小男孩就往里冲。
“哎!”车夫一把拽住他后襟,“没给钱呢!”
后院还空着一间屋子,卫菱把四丫抱进了自己房间,几个男孩统统塞进了隔壁。
“阿菱!”
李嫂子见她没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卫菱拍着她后背轻声安抚,等她平静些了才出门往厨房走。
还没靠近,一股酸腐味就呛得她倒退两步。
之前囤在家里的时蔬都变质了,幸亏家里没人,刘屠户没把送送来,否则这厨房真的是恶心到她不想要了。
那锅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老汤也被卫菱给倒了。
天热,这锅里早就变质了。
真是糟蹋了那些香料了。
卫菱忙活半天,将厨房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
随后,她甩了甩酸痛的胳膊,挎上菜篮出了门。
家里一堆人等着吃饭呢。
“该花就得花!”
卫菱站在卖鸡的笼子前,自言自语给自己做了半天心理建设。
她指着角落里,最肥硕的那只,坚定道:“它!我要了!”
“小女娘好眼力!”
摊主大娘顺着卫菱手指的方向,一把就抓住了那只鸡,麻利地用绳子将鸡脚捆了起来。
在城里买一只鸡的钱,在刘家村都能买俩了!
卫菱眼睛往旁边的鸡蛋筐一瞟,大娘立刻会意:“送您些鸡蛋吧!”
说罢,大娘抓起鸡蛋就往卫菱的篮筐里放。
“这都是新鲜的,还热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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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菱盯着大娘手里,沾着褐色粘稠物的蛋,利落地付了老母鸡的钱。
回程时,卫菱特意绕到刘屠户的肉摊前。
挑好肉,她将铜币数好递过去,又悄悄多放了些在案板角落。
卫菱攥着菜刀在鸡脖子上比划了半天,刀刃刚碰到羽毛就缩了回来。老母鸡歪着头“咕”了声,黑豆似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看得她头皮发麻。
“徐子烈!”
她崩溃地朝院里喊,“你来杀!”
房顶上,几道黑影迅速移动。
小郎君还会杀鸡?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摇摇头。
“咯咯~咕~”
母鸡的惊叫声传来,几人伸着脖子往下看,母鸡歪着脖子,正在他们家小郎君手里歪歪软软地在放血呢。
领头的“黑影”下巴一样,一道黑影飞身下房直奔徐家而去。
太可怕了!
这事得跟夫人汇报!
开水烫毛后,卫菱用刀将鸡开了膛。
黄澄澄的鸡油被她用小碗全都装了起来,这可是炒菜的好宝贝。
整只鸡被卫菱放进了锅里,加上姜片和醴酒去腥后,文火慢炖。
粟米面中掺入豆面,揉成团,先擀成薄片,再切成细细的条。
卫菱往上撒了些干面,用手将面条搓匀,免得粘到一起。
人多,肉少。一只鸡是怎么也不够分的。
她坐在椅子上思考片刻后,决定还是要将鸡拆分了。
鸡汤熬好后,卫菱将鸡捞了出来。
她忍着烫意,将肉一条条撕下来,放回了汤锅里。鸡头和鸡屁股被她用刀剁下来,也丢了进去。
等肉全拆完,卫菱将案板上的面条下进了锅里,
很快,其就随着沸腾的鸡汤在锅里翻滚。
鸡骨架虽然没有肉,但是卫菱也舍不得就这么扔了。
她把它撕开后,掺了些切成片的蒲笋,用酱清、醋和盐拌成了一大盆的凉菜。
家里三个大人,四个小孩。
卫菱不偏不倚,每个人都整了一小碗鸡蛋羹。
从刘屠户那买来的肉切成沫,在锅里略微翻炒后,每碗都淋了一勺。
人多,后院的小桌子是坐不下的。
卫菱将菜端到了前厅。
汤色金黄,浮着一层细密的油珠,老母鸡的精华全在这油花里了。
面条细而韧,浸透了汤汁,莹润透亮,筷子一挑,根根分明,挂着薄薄的油光。葱花青翠,撒在面上,被热气一激,清香便窜进鼻尖。
汤汁鲜香浓郁却不腻,面条滑爽鲜味从舌尖漫开,暖意顺着喉咙滑下,整个人都熨帖了。
“吃啊。”
卫菱见几个小的都不动筷子,连忙催促。
再不吃,徐子烈都要抢光了。
几个孩子还是没动筷子,纷纷把目光投向了那个半大的少年。
卫菱瞧出端倪,放下碗,亲手将少年面前的筷子拿起来,塞进了他手里。
“吃吧,毒不死你的。”
说完,卫菱便不再看他,专心地吃起了自己的面。
她这一句冷嘲热讽,让少年说不出话来,憋得双耳通红。
他本就是个嘴笨的,想了半天,也没解释出一个字来。
他对着弟弟妹妹们略微颔首,捏起筷子,吃了起来。
得了哥哥的同意,那些小的也拿起了筷子。
有多久没吃过肉了?
少年不知道。
或许,他小时候吃过;又或许,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吃。
碗里的热气,熏得他眼睛湿乎乎的。
“吃菜。”
卫菱往她面前的碟子夹了一筷子拌鸡架。
少年这次没犹豫,点头,吃了盘子里的菜。
蒲笋脆嫩清甜,鸡架上还沾着肉丝,越嚼越有滋味。
他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卫菱,终于放下了心里的防备,笑了出来。
可算是在他脸上看见孩子气了。
卫菱笑着,端起了蒸蛋的碗。
蛋羹极嫩,隔着肉沫都能感受到它颤颤巍巍的。
勺子轻轻一碰,便陷下去,又缓缓弹回,表面光滑如镜,透着莹润的光。肉末炒得焦香,褐红油亮,铺在蛋羹上,像撒了一层碎金。
舀一勺,蛋羹入口即化,细腻如绸,肉末的咸鲜混着蛋香,在舌尖一抿就散开,滑、嫩、鲜、香,一碗下肚,余味悠长。
“好香啊!”
四丫握着勺子,抬起小脸望向卫菱。
童真的一句话,让卫菱心里酸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