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之上,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铁块。-6/邀¢看/书^惘. ^耕~鑫·蕞`全?
数万双眼睛,死死地钉在那五位老金匠与那块金子之上。
火盆里的炭烧得通红,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金不换”张老面无表情,用铁钳夹起金块,首接伸入了烈火之中。
金块的棱角在火焰的舔舐下,非但没有丝毫变化,反而被烧得愈发璀璨,释放出一种令人心悸的纯粹光芒。
远处酒楼上,韩氏家主端着酒杯的手,指节己经因过度用力而捏得发白,死死盯着那团金光。
张老将金块从火中取出,又猛地浸入一旁的冷水。
“嗤啦——”
一蓬白色的水汽蒸腾而起,金块依旧是那个金块,色泽没有半分黯淡。
紧接着,是滴试,是听声,是用细小的银针在上面刻划。
每一步,都像是一场神圣而漫长的仪式,在数万人的屏息注视下,缓慢进行。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人群中那股被压抑下去的骚动,又开始窃窃私语。
就在这时,另一个尖利的声音从人群的另一侧响起。
“验这么久,肯定是心里有鬼!”
一个贼眉鼠眼的地痞,扯着嗓子大喊。_4?3~k-a′n_s_h!u′._c\o¨m^
“他们在想办法怎么做假呢!别被他们拖延时间的把戏骗了!”
刚刚被黄金的璀璨所压下的怀疑,如同野草,再次疯长起来。
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而危险。
“放你娘的屁!”
一声暴喝,如同炸雷,竟是出自高台之上。
脾气最爆的“金不换”张老,被那地痞的喊声彻底激怒。
他通红着双眼,猛地从一旁护卫的工具箱里抓起那柄沉重的铁锤,高高举起。
对着那块金子,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一砸!
“铛!”
火星西溅。
清脆的金石之音,震得人耳膜生疼。
张老抓起那块带有崭新砸痕的金块,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将金块高高举起,对着台下怒吼。
“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
“这成色!这质地!老夫我跟金子打了一辈子交道,要是看走了眼,要是骗了人!”
“天打雷劈!”
最终,这位倔强的老者,双手竟开始微微颤抖。+飕¢飕_小¨税,惘* \已\发*布*罪.新^璋¢劫·
他高举着金块,像是捧着一件稀世珍宝,突然转身,面向台下黑压压的人群,用一种近乎癫狂的语调大喊。
“是真的!”
“是足赤真金!”
“老夫穷尽一生,从未见过,从未见过如此纯度的天金!”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哭腔。
“这不是凡物!”
“这是神物啊!”
“神物”二字,如同两道天雷,狠狠劈在了咸阳城所有百姓的心头。
所有的怀疑,所有的理智,在这一刻被碾得粉碎。
只剩下一种最原始,最野蛮的火焰,在每个人的眼中熊熊燃烧。
贪婪。
黄金屋是真的!
那块足重一斤的金砖,也是真的!
“换宝钞!”
不知是谁先喊出了第一声。
“我要换宝钞!”
“我要抽金砖!”
吼声如同火山喷发,彻底失控,人群开始疯狂地向前拥挤,眼看就要冲击高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个单薄的身影,拄着一根简陋的木杖,分开了狂乱的人潮,颤颤巍巍地,一步一步,走到了高台之前。
那是一个断了一臂的独眼老兵。
他满脸纵横交错的伤疤,看起来狰狞可怖,可那只仅存的眼睛里,却透着钢铁般的坚毅。
这是为大秦流过血的功臣。
他没有看那座金光闪闪的屋子,也没有看台下疯狂的人群。
他只是抬起头,用那只独眼,静静地看着高台上的陈安。
老兵伸出仅存的左手,从怀里,极其珍重地,掏出了一块用麻布包裹了三层的东西。
他一层层地解开。
最后露出的,是一块只有指甲盖大小,边缘被磨得极其圆润的碎金。
这是他用半条命,换来的全部抚恤。
他嘶哑着嗓子,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所有的喧嚣。
“我信安国侯。”
“我信陛下!”
陈安的目光与老兵对上。
他没有让任何人代劳,亲自走下高台,在数万道目光的注视下,对着这位名不见经传的独臂老兵,深深地,弯腰一揖。
然后,他亲自接过那块小小的金子,亲自为他操作。
金子被放在一架精密的铜盘小秤上,称重,记录。
陈安亲手将一张崭新的一两宝钞,连同一百文刚刚铸好的,还带着崭新光泽的铜钱,交到了老兵的手中。
“老丈,这是开业的添头,一点心意。”
老兵捧着那张印刷精美,印着帝国山河的宝钞,又看了看手中沉甸甸的铜钱。
他那只浑浊的独眼之中,两行滚烫的热泪,终于汹涌而下。
他猛地抬起头,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宝钞,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发出一声振聋发聩的怒吼。
“大秦万年!”
“陛下万年!”
这声呼喊,像是一把烧红的钥匙,瞬间开启了无数普通百姓心中最后的那道锁。
人群安静了下来。
他们开始自发地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将自己藏在鞋底,缝在腰带里的那些零碎金银,小心翼翼地取了出来。
远处酒楼的雅间内。
“砰!”
一声脆响。
韩氏家主手中的琉璃杯,被他生生捏得粉碎,殷红的酒液顺着他的指缝,滴落在他华贵的衣袍之上。
他的脸色,铁青如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