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嬴政的旨意如同一块烧红的烙铁,盖在“草原新政”的卷宗上时,整个咸阳都闻到了一股炙热的气息。+看·书¢君· ′追′蕞.芯!章·踕^
安国侯府邸,一夜之间变成了大秦帝国最繁忙的衙门。
陈安几乎没有休息。
他从少府、廷尉、治粟内史等各个官署,抽调了数十名最精干的吏员。
这些人前一天还在为各自衙门的琐事焦头烂额,今天却被一纸调令,聚集到了一个全新的,名为“草原都护府筹备处”的草台班子前。
一道道命令,从陈安的口中清晰吐出,被书记官飞速记录,随即化作盖着安国侯私印的公文,雪片般飞向咸阳城的各个角落。
整个咸阳,都因为这个名为“草原大开发”的庞大计划,而暗流涌动。
与此同时,远在北疆的蒙恬,也接到了那封由咸阳加急送来的,来自皇帝与陈安的联合命令。
这位沙场老将,正站在一座新垒砌的土台之上,寒风将他须发吹得凌乱。
他看着命令上那些匪夷所思的要求,脸上的表情,比草原的天气还要变幻莫测。
督造驰道,管理俘虏,这些他都能理解。`我+地^书¢城+ ¨蕪/错`内·容*
可命令的后半段,却让他感觉自己不是一位上将军,而是一个工地的总管。
“勘探队。”
“前进基地。”
“小型冶炼工坊。”
蒙恬转向身边的副将,声音里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火气。
“你看懂了吗。”
副将凑上前来,看着文书上附带的那些画满了怪异符号与结构的图纸,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我是上将军,不是工头。”
蒙恬挠了挠被头盔压得发痒的头皮,骂骂咧咧。
“这安国侯,尽给老夫出难题。”
嘴上虽然抱怨,可他的身体却很诚实。
他立刻调集了最精锐的斥候,护送着那支由陈安远程指派的“勘探队”,向草原深处进发。
然而,现实的耳光,比草原的寒风还要响亮,还要无情。
随着队伍的深入,各种问题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白日里烈日灼人,夜里却寒风刺骨,巨大的温差让许多士兵都病倒了。*求+书!帮! ^已_发′布_最/鑫-璋^劫/
无休无止的风沙,能在一夜之间,就将新挖好的地基填平。
最致命的,是淡水的匮乏。
他们找到的水源,大多苦涩难咽,一些沼泽里的水,更是带着一股腐烂的味道。
没过几天,营地里便开始出现了麻烦。
先是那些体质本就虚弱的匈奴俘虏,开始上吐下泻,浑身发烫,整个人都萎靡下去。
紧接着,一些水土不服的秦军士兵,也出现了同样的症状。
疾病的幽灵,在营地里悄然弥漫,一股不安的气息,压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
减员的风险,就像悬在头顶的利剑。
蒙恬彻底焦头烂额。
他可以指挥千军万马冲锋陷阵,却对付不了这看不见的敌人。
他可以砍下敌人的头颅,却无法阻止自己士兵的身体一天天虚弱下去。
深夜,帅帐之内。
蒙恬看着地图上那个代表着“前进基地”的遥远标记,又看了看帐外病患营里传来的微弱呻吟声,终于做出了决定。
他铺开一卷新的信纸,提笔,将深入草原后遭遇的所有困境,事无巨细,详详细细地写了上去。
他需要求援。
向那个远在咸阳的陈安求援。
当这封带着焦灼与绝望的军报,跨越千里,送到陈安手中时,他正对着一堆图纸发呆。
看完军报,陈安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意外。
仿佛这一切,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只是平静地站起身,从身旁一个上了锁的木箱里,取出了另一沓早己准备好的,更为详尽的图纸与方案。
他叫来信使,将这些东西郑重地交到对方手中。
“以最快的速度,送往北疆,交予上将军。”
几天后,当蒙恬拿到这份新的“锦囊妙计”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摊开图纸,上面画着一种他闻所未闻的东西。
“预制木板。”
按照图纸上的说明,工匠们只需在后方,将木材加工成标准尺寸的模板,运到前线,便可以像搭积木一样,飞速搭建起坚固的
营房与仓库。
还有一种更为轻便的“移动帐篷”,用数根木杆与防水的油布构成,拆装极为方便,大大提高了部队的机动性。
但真正让蒙恬瞳孔收缩的,是方案的后半部分。
上面详细阐述了简易的净水方法。
用数个大桶进行分级沉淀。
再用细沙、木炭、碎石进行过滤。
最后,将过滤后的水,彻底煮沸。
方案的末尾,还附上了一套严苛到近乎变态的营地卫生管理条例。
厕所必须设置在营地下风口,且远离水源地百步之外。
所有生活垃圾,必须集中挖坑填埋。
甚至,还附送了一批用于防治腹泻与发热的草药配方。
蒙恬拿着这份方案,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他立刻召集了所有工匠与军医,将这些匪夷所思的命令,强行推行下去。
效果,立竿见影。
原本需要十天半月才能建好的营房,三天就拔地而起。
那原本令人作呕的浑水,经过一道道工序的处理,流出来的,竟是清澈甘甜的清水。
营地里弥漫的恶臭消失了,疾病蔓延的势头,被奇迹般地初步遏制。
上将军蒙恬站在新建的木质哨塔上,看着远处热火朝天,却井然有序的营地,再也没有了之前的牢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