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封盖着帝王玉玺,以最快的速度送达的旨意,被郑重地摆在蒙恬面前时,这位纵横沙场半生的上将军,第一次感到了茫然。*萝¢拉¢暁¨税* ^已_发′布\嶵¢芯,蟑\結?
政令上,没有“穷追猛打”,没有“斩尽杀绝”。
取而代之的,是“设郡”、“安抚”、“屯垦”、“以工代罪”这些让他太阳穴突突首跳的词汇。
每一个字他都认识。
可组合在一起,却比最诡异的兵法阵图还要令人费解。
这仗,该怎么打。
这位沙场老将看着那数万茫然的俘虏,还有帐外那片无垠的草原,第一次觉得,治理,远比征服要头疼得多。
陈安则完全没有这种烦恼。
他正在俘虏营里不紧不慢地走着,身后跟着几名识字的书记官。
“那个,对,就是你,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陈安指着一个眼神还算灵光的匈奴百夫长。
那百夫长浑身一颤,用生硬的汉话回答。
“回……回大人,小人以前……是部落里的向导,这片草原,没有我不认识的路。”
“很好,甲字三号,记下,向导。”
陈安对身后的书记官吩咐道。
“你,站出来。”
他又指向一个身材异常魁梧,手臂粗壮如牛腿的壮汉。
“我……我什么都不会,只会打铁。*卡.卡^晓`说*王? _冕`费+跃~黩¨”
那壮汉眼中满是畏惧。
“会打铁就是宝贝,乙字一号,铁匠。”
陈安的脸上,露出了堪比发现金矿的笑容。
强壮的,虚弱的,会汉话的,懂草药的,甚至仅仅是放羊技术比较好的。
数万名原本在蒙恬眼中只是一串数字的俘虏,在陈安手里,被迅速地分门别类,登记造册,变成了一份详尽到可怕的人力资源清单。
帅帐不远处,一片开阔地被划了出来,成了临时的“劳动改造营”。
第一批被筛选出的三千名青壮俘虏,在数百名手持燧发枪的黑龙火器营士兵的监视下,开始了最简单的道路修整工作。
一名自恃勇力的匈奴贵族,不忿于这种屈辱,猛地将手中的石块摔在地上,嘴里用匈奴语咒骂着。
监工的秦军什长没有说话。
他只是面无表情地走上前,抡起手中沉重的燧发枪,用坚硬的核桃木枪托,狠狠砸在那人的后腰上。
一声沉闷的肉响。
那名贵族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像只被煮熟的大虾,瞬间弓起了身体,倒在地上抽搐。
什长没有停下。
他拉开击锤,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那人脚边的土地。
“砰。”
一声清脆刺耳的枪响。!w/a.n`b-e!n!t!x-t¨.!n,e¢t?
飞溅的泥土与碎石,在那人的脸颊上划出了几道血痕。
整个营地瞬间死寂。
所有俘虏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噤若寒蝉,用看魔鬼一样的眼神看着那名什长和他手中那根冒着白烟的铁管。
那名倒地的贵族,停止了抽搐,也停止了哀嚎,只是死死地抱着头,身体抖得如同筛糠。
再无人敢有异动。
另一边,蒙恬按照陈安的“建议”,半信半疑地派出了几队骑兵,前往那些己经投降的部落,“晓谕皇恩”。
暗示他们,大秦皇帝的仁慈,需要用足够的“诚意”来换取。
结果,让这位老将军瞠目结舌。
短短数日,秦军大营外,前来“进贡”的部落队伍,排起了长龙。
成群的牛羊汇成一片移动的海洋,低沉的哞叫与咩叫声响彻云霄。
堆积如山的狼皮,狐裘,还有各种珍贵的药材,散发着草原独有的气息。
更有甚者,一些部落的首领,将自己压箱底的,祖传了几代人的金银器物,用皮囊小心翼翼地包裹着,亲手捧到了蒙恬的面前。
那数量之庞大,种类之繁多,让蒙恬这位见过无数次战争缴获的老将,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他这才隐约明白,陈安那句“草原是我大秦的金山银山”,到底是什么意思。
新的问题随之而来。
如此巨量的物资,靠秦军现有的两轮马车,运到猴年马月也运不完。
陈安只是拿出一沓图纸。
“将军,让随军的工匠,还有刚才登记的那些匈奴铁匠木
匠,照着这个造。”
图纸上,画着一种结构更加复杂,拥有西个轮子的怪异大车。
起初,工匠们还心存疑虑。
可当第一辆崭新的“西轮大车”被造出来,其平稳性与远超双轮车的运载量,让所有人闭上了嘴。
在修路的工地上,陈安又展示了新的“仙法”。
一根粗大的圆木,几块垫脚的石头。
原本需要十几名壮汉才能勉强挪动的巨石,在陈安的指导下,三五个人配合着撬动那根“省力杠杆”,便能轻松地将其移动到指定位置。
还有那种只有一个轮子,由一人便能推着走,运送土石效率极高的“独轮车”。
蒙恬与一众秦军将士,站在高处,看着工地上那热火朝天,效率却比以往高出数倍的景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们看着那个不时比划着,指挥着俘虏们干活的安国侯,眼神里,敬畏之心,己经攀升到了顶峰。
“将军,你说……安国侯,该不会真是天上的哪位星君下凡吧。”
一名副将,喃喃自语。
因为眼前发生的一切,除了用“仙法”,再也找不到任何合理的解释。
蒙恬没有回答。
因为嬴政吩咐过不准透露陈安的真实来历。
匈奴俘虏们的眼神,则彻底变了。
从最初的仇恨与不甘,到见识火器之威后的恐惧,再到目睹这些“神仙手段”后的彻底麻木。
那残存的反抗之心,被彻底碾成了粉末。
他们看着秦军严密的组织,看着那些远超他们想象的工具,再看看自己,眼神中只剩下对命运的茫然与认命。
半个月后。
一支前所未有的,浩浩荡荡的队伍,在漠南草原上整装待发。
队伍的最前方,是数千名被挑选出来的,最为精壮的匈奴俘虏,他们将作为活的“战利品”,被押往咸阳。
队伍的中央,是数万头膘肥体壮的牛羊,在牧人的驱赶下,缓缓前行。
队伍的后方,是一辆接一辆的西轮大车,上面满载着光亮的皮毛,珍稀的药材,还有那些闪着金银光泽的器物。
陈安特意从黑龙火器营中,抽调了一支五百人的精锐,负责押送。
他们身着纯黑色的军服,肩扛着乌黑的燧发枪,沉默地行走在队伍的两翼,如同一群冷酷的守护神。
这支队伍,既是向咸阳献上的丰厚战果。
也是在向整个帝国,展示一种全新的力量,展示“草原新政”带来的,最实实在在的好处。
随着蒙恬一声令下,这支混合着威慑与实力的庞大队伍,开始缓缓向南移动,朝着咸阳的方向,滚滚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