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帐深处的铁匠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劣质煤炭燃烧不尽的刺鼻酸味。-第\一?看?书¨网* +追?蕞*芯¢璋¢劫~
叮当之声杂乱无章,没有丝毫节奏。
数十名被从各个部落搜罗来的铁匠,赤着上身,在简陋的土炉边汗流浃背。
他们手中的锤子大小不一,敲打在烧得半红不黑的铁料上,溅起暗淡的火星。
地上,堆满了失败的产物。
有的铁圈扭曲如死蛇,有的月牙铁片在冷却时便自行崩裂。
每一件废品,都像是在无声地嘲笑着他们的无能。
头曼单于一脚踢翻了一堆刚刚报废的铁料,滚烫的铁块烫得皮靴滋滋作响,他却毫无所觉。
他猩红的双眼,死死盯着一个因为反复锻打而变得脆弱不堪的铁匠。
“废物。”
“一群连铁都打不首的废物。”
“秦人的铁匠是神吗?他们能造出来,你们就不能?”
暴怒的咆哮,让整个营地都为之颤抖。
铁匠们瑟瑟发抖,却无人敢言。
他们缺铁,更缺好铁。
他们没有秦人那种能吹出强风的风箱,更没有可以夹紧铁料的铁钳。?零+点·墈·书· `已*发.布′醉,欣·彰*洁.
每一次失败,都意味着珍贵铁料的永久损耗。
就在头曼的耐心即将耗尽之时,一名年老的铁匠,颤抖着双手,捧上了一件东西。
那是一个用粗糙的硬木与薄铁片拼接,再用生牛皮条紧紧捆扎而成的怪异铁圈。
旁边,还有一片敲打得薄脆,勉强成型的月牙铁片。
它们丑陋,粗糙,充满了妥协与无奈。
但它们,成了。
头曼一把夺过那简陋的马镫,粗糙的木头边缘硌得他手心生疼。
他迫不及待地让人牵来自己最心爱的战马,亲自将这两样“神物”装备上去。
他翻身上马。
脚踩进那生硬的木制马镫时,一股别扭的感觉从脚底传来。
可当他催动战马,在营地外的雪地上开始驰骋时,一种全新的感受攫住了他。
身体的晃动,确实变小了。
双腿的力量,似乎能更首接地传递给马腹,控马变得更加得心应手。
尽管那感觉远不如想象中完美,甚至有些蹩脚。
但在头曼那被失败与恐惧扭曲的心中,这一点微小的提升,被无限地放大了。·小′税?C^www.s! -更^辛^嶵!全.
他勒住战马,感受着胯下传来的平稳,脸上露出了狂喜的病态笑容。
他掌握了。
他终于掌握了秦人骑兵那战无不胜的核心秘密。
“好,很好。”
头曼大笑起来,笑声在寒冷的草原上回荡,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癫狂。
“传令下去,就照这个样子,给我日夜不停地造。”
“优先装备我的王帐精锐。”
.............
同一片天空下,咸阳城南,格物院。
这里闻不到刺鼻的酸味,只有一股淡淡的机油与精钢冷却的气息。
燧发枪司的工坊内,明亮而有序。
匠人们不再是单打独斗,而是被分成了十几个小组。
有人专门负责锻打枪管,有人专门负责切削枪机零件,有人专门负责打磨枪托。
每一道工序,都有一张由陈安亲手绘制的标准化图纸作为参照。
每一个零件的尺寸,都被严格规定,误差不能超过一分一毫。
一条原始,却高效得可怕的流水生产线,己经初步成型。
乌黑的枪管,精巧的击锤,温润的核桃木枪托,如同溪水般从各个工位汇聚到最后的总装台。
一名匠人熟练地将所有零件组合在一起,发出一连串清脆悦耳的“咔哒”声。
一支崭新的燧发枪,就此诞生。
其效率,是任何传统手工作坊的数十倍。
咸阳城外,那片被列为最高机密的校场。
风,是肃杀的。
第一批五百名黑龙火器营的士兵,如黑色的雕塑般,静立在演兵场上。
“装填。”
冰冷的口令响起。
五百人同时动作,从腰间的弹药盒中取出纸包弹药,用牙齿撕开,倒入枪口。
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用尺子量过一般,整齐划一。
“举枪。”
五百支燧发枪被同时举起,黑洞洞的枪口,构成了一道令人心悸的钢铁阵线。
“开火。”
“轰——”
震耳欲聋的轰鸣,汇成了一声撕裂天地的巨响。
远处的靶子上,坚固的木板与厚实的皮甲,瞬间被轰得千疮百孔,木屑与碎皮漫天飞舞。
高高的望楼上,嬴政身披黑色大氅,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那震耳的轰鸣,在他听来,却是这世间最悦耳的乐章。
............
草原深处,复仇的火焰被头曼单于再次点燃。
他召集了所有能召集到的部落首领,在王帐前,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展示。
数百名装备了“新式马具”的王帐精锐,在草原上纵情驰骋。
他们做出各种以往难以想象的高难度动作,在马背上左右开弓,引得各部落首领爆发出阵阵惊呼。
头曼站在高高的战车上,向所有人夸耀着这“神物”的威力,声称己经彻底看穿了秦军的命脉。
“秦人,再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他们引以为傲的秘密,己经被我拿到。”
“上一次的耻辱,我们要用他们的鲜血和财富,加倍洗刷回来。”
被煽动的各部落首领,眼中重新燃起了贪婪与嗜血的光芒。
他们纷纷响应,誓要追随大单于,踏平南方的富庶城池。
短短一个月,一支规模空前的匈奴联军,在草原深处集结完毕。
旌旗如林,遮天蔽日。
头曼单于骑在马上,巡视着自己一眼望不到边的大军,胸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豪情。
自己手中己经握住了足以与秦军一较高下,甚至碾压对方的王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