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此言一出,整个教室瞬间陷入一片死寂。\k*s^w/x.s,w?.`c.o/m~
那些出身贫寒、觉得新学简单易懂的学员,此刻大多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错愕与茫然。
他们不明白,陈大人教得这么好,这么容易懂,怎么就成了“奇技淫巧”,成了“舍本逐末”了?
而人群之中,几位同样出身书香门第,或是对传统经学颇有钻研的年轻学子,闻言却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他们的眼中,都带着赞同与期待的神色,仿佛赵文说出了他们憋在心里许久的话。
角落里,一名负责旁听记录的老吏,手中的笔也悬在了半空。
他抬起头,神情凝重地望向讲台上的陈安,想要看看这位深得陛下器重,行事却总是出人意料的年轻少监,将如何化解这场突如其来的“道术之辩”。
这几乎是对陈安,乃至对这“大秦皇家师范学院”教学理念的公然挑战。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面对赵文如此尖锐,甚至可以说是有些不客气的质疑。
陈安的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怒意,反而缓缓地,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唉,本来是想装成小学生的身份和你们相处,但现在没办法了,我只能亮出我大学生的身份了。
“赵学子此问,切中肯綮。”
陈安开口,声音依旧沉稳,仿佛刚才那番激烈的言辞,不过是清风拂过湖面,未起波澜。
“亦是许多人心中之惑。”
“‘道’与‘术’,‘体’与‘用’,确需辨明。′1-3\3,t·x_t..?c/o.m′”
“圣贤之道,博大精深,乃万世不易之基石。”
“然,若无实用之术,大道亦如空中楼阁,镜花水月,可望而不可及。”
陈安语气顿了顿,目光扫过所有学员,最后重新落在赵文身上。
“这样吧。”
“明日的算学课上,本官将专设一局,以实例为证,与诸君共同探讨一番。”
“看看这些所谓的‘奇技淫巧’,究竟是百无一用之物,还是利国利民之器。”
“届时,还请赵学子做好准备。”
“或许,你会有新的感悟。”
陈安不急不躁,既没有当场驳斥,也没有强行压制,反而将真正的交锋,将悬念,留到了次日。
这并不是陈安怕了选择避战,他是打算给足对方准备的时间,不然对方输了找个借口说“时间仓促没来得及准备”不服怎么办?
这番举重若轻的应对,让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不由自主地略微缓和下来。
然而,每一个学员的心中,包括方才慷慨陈词的赵文在内,都对明天的算学课,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好奇与期待。
他们都想知道,这位年轻的陈大人,究竟会拿出怎样的“实例”,来证明他所教授的“新学”,并非“奇技淫巧”。
.............
第二日学课。
整个大秦皇家师范学院的气氛与往日截然不同。!暁·税?宅¨ ?追+蕞~新+漳?踕¢
所有学员都早早到齐,端坐在崭新的课桌后。
他们的目光频频投向一个角落的赵文,又转向讲台上的陈安。
赵文更是将家中珍藏的一套乌木算筹,小心翼翼地摆放在面前的案几上。
每一根算筹都打磨得光滑温润,透着古朴的色泽。
他的神情格外肃穆,显然己做足准备,要用他所信奉的“正统”算学,与陈安的“新术”一较高下。
陈安站在讲台前,环视一周。
他看到了学员们眼中的好奇与揣测,也看到了赵文那略显紧绷的脸。
他的嘴角微不可查地上扬。
“今日不讲新知,只解一惑。”
他随即转身,拿起石灰条,走到黑板前。
“假设我大秦发兵五万,远征匈奴。”
他在黑板上写下这个前提。
“预计往返行程及作战共需一百五十日。”
陈安继续写下第二个条件。
“每名士卒每日需粟米两斤,草料五斤(供马匹)。”
这些数字呈现在乌黑的木板上,格外醒目。
“请问。”
陈安的声音顿了顿。
“此次出征,共需筹措粟米、草料各多少?”
这个问题一抛出,原本略显轻松的气氛瞬间凝固。
学员们面面
相觑,低声私语起来。
五万士卒,一百五十天,每日消耗。
这涉及到的数字,庞大得让他们心生畏惧。
紧接着,陈安又写下了后续的问题。
“若以每辆大车可载粟米五十石,草料三百斤计,需多少辆大车方能一次运完?”
“若分三批运送,每批间隔二十日,每次又需多少车辆?”
说完之后陈安变看向赵文,眼神示意:小老弟,你不是要证明你自己,来吧!
我也不欺负你,这是现代小学生的题目。
如此庞大且环环相扣的数字,让众学员倒吸一口凉气。
那层层递进的设问,环环相扣的数字,仅仅是看着,便让人头晕目眩。
这哪里是算学题,分明是国之大事,军国重任。
赵文深吸一口气,他明白,这便是陈安给出的“实例”。
他主动站起身,声音清朗。
“陈大人,学生愿一试。”
陈安微微颔首,示意他便在原位筹算便是。
赵文坐下,神情专注,小心翼翼地拈起一根乌木算筹。
清脆的“啪嗒”声,在寂静的教室中响起,那是算筹与算筹,算筹与几案碰撞的声音。
时间,在算筹的起落间,在众人屏息的凝望中,一点一滴地流逝。
最初,赵文的动作尚且有条不紊,面色也还算镇定。
然而,随着计算的深入,那庞大的数字如同潮水般不断累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额角的青筋,开始微微凸起。
细密的汗珠,从他的额前渗出,顺着脸颊的弧度,悄然滑落,滴在他那朴素的衣衫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算筹的碰撞声,似乎也失去了原先的从容,变得有些急促,甚至带上了一丝不确定的迟滞。
他面前矮几上的算筹,越铺越多,横的、竖的,层层叠叠,仿佛一片混乱的战场。
赵文的眉头,越拧越紧,几乎要锁在一起。
他手中的动作越来越慢,时而拿起一根算筹,犹豫半晌,又颓然放下。
那双原本清明的眼眸,此刻也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迷茫与焦躁。
这题目涉及的乘法与除法,其数字之巨,步骤之繁,远超他平日所习。
用筹算,不仅每一步都需小心翼翼,生怕出错,速度更是慢如龟爬。
一个环节出错,便可能导致满盘皆输。
他算了许久,只觉得眼前尽是密密麻麻的数字在打转,头绪越来越乱,仿佛陷入了一个无形的泥沼,越是挣扎,陷得越深。
屋内静得可怕,只余赵文略显粗重的呼吸声,与那偶尔响起,却越来越无力的算筹轻碰。
其他学员大气都不敢出,看着赵文满头大汗,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白,心中皆是五味杂陈。
“呼……”
最终,赵文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那声音带着明显的挫败。
他满脸沮丧地抬起头,看向陈安。
“陈大人。”
“学生愚钝。”
“如此复杂的数目,难以在短时间内精确算出。”
他没有说算不出,只是说难以精确。
这己是顾及颜面的说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