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亓礿蹲下,“有病没病,不是你一句话就能质疑的。+x.i!a/o~s′h¢u\o\h?u·.~c!o,m+”
“赤脚大夫,她说我没病,是不是怀疑你医术不精啊?”她故意问被强拉过来的赤脚大夫。
何母质疑后,赤脚大夫在望亓礿的面色,中医的望闻问切,第一步是有用的。
两秒,他大大松了口气,还以为自己真诊断错了,陆知青这面色唇色声音,哪一样都不太好。
她是真有病。
张大娘一巴掌拍在自己老伴头上,“闭着嘴干嘛,没见人正怀疑你吗,说话!”
正观察亓礿气色的赤脚大夫回神,他摸摸自己的头,呲牙,“你就是性急,有病没病的,我在看。”
当初亓礿的体弱诊断是他给的,现在闹这一出,是在打他的脸。
黑沉一张脸,赤脚大夫对何母没好气。
“行医几十载,当年你生产进鬼门关还是我给救的,老夫自问有点医德,不会胡乱诊断。”
生产队大部分人生病都找过他,老者的声望蛮高,一开口,围观的人大半信了。
且,她们仔细看亓礿的脸色和身形。
怎么说呢,是比刚来的时候好了点,但也没好多少。
大概是在仓管里干活,又有知青补贴的粮食,能吃饱,陆知青看着没之前那么瘦削,指节有了点肉。
可脸色透着不正常的苍白,唇也缺乏血色,可以看到她肌肤下青色的血管。
这……这让她们没法说亓礿装病。
她们有眼睛,会自己看。
不用赤脚大夫一一给说细节,亓礿表现在外的体弱是能看出来的。
这个年代的乡下,没有化妆装病一说,能肉眼看出来的面色不好,就证明亓礿真是体弱。
何母不信,她坚持,“她力气那么大,怎么可能体弱?”
亓礿扇她的两巴掌,那痛让她想忘都忘不了。
知青院同何家闹矛盾,何华兴不许她们找向亿婧的麻烦,没说不让找其他知青。
新仇旧恨叠加,何母心中怀疑,盯上了亓礿。
在她看来,亓礿的破绽最大,最好抓。
打她的时候,陆知青一定没想到,就是她的力道被她发现了不对。
“力气大?”周围人打量弱不禁风的陆知青,摇头,“华兴他娘,你别开玩笑了。”
刚来那两日,陆知青也是下过地的,拔个草这种不费力的活,她都能累晕过去,怎么可能力气大。
何母是太过急切想拉下知青,魔怔了。
何家和知青院的恩怨,生产队的人都看过现场,一清二楚。
“你攀扯谁也不能攀扯陆知青啊,她和你无冤无仇的,多无辜。”
知青院和何家打成一团那日,陆知青可不在场。
“谁说的?她打我那两巴掌,不算仇吗?!”何母吼那个说亓礿无辜的围观群众。′i·7^b-o_o^k/.*c.o\m′
……?!
时隔好多日,社员们想起孙大爷抱着碗串门那日。
是有怎么回事来着。
“那你也不能举报陆知青啊!”孙翠花站出来,满脸愤怒。
“两巴掌的事,你忍忍不得了,干嘛要来举报人,知不知道要人命的!”她听到这里,着实没忍住。
亓礿进仓管就是因为体弱,孙翠花知道这点,仓库里要搬重物,都不让亓礿上手,怕伤着她。
这次何母要是举报成功,亓礿被派去干挑粪修水渠的重活,身体能不能撑住都是一回事。
在孙翠花的认知里,劳累过度是会死人的。
“华兴哥要是知道你这么恶毒,肯定会不敢相信。”孙翠花情绪化的无心之语,却被何母听进去了。
对,华兴在部队,她不能让局面就这样发展。
亓礿拉人下水后,看着赤脚大夫站出来辩白,场面一面倒,正托腮看他们吵。
发觉何母灼热的目光,她偏头挑眉,对她缓缓一笑,启唇。
‘看,没人信。’
今天就是请神医来,亓礿该有病还是有病。
这副身体早产体弱,三年困难时期后,更是被家人压榨到极致,吃不好穿不暖,血亏体虚,损到了根本。
亓礿来了两三月,有美食疗养,其实完全好了。
但禁不住她自己会医,动用了点小手段,再食用了游戏里的变色糖果,让亓礿维持住了病态脆弱的外表。
中
医的望闻问切,是一点都不会让亓礿有破绽。
这个年代,仪器什么的,还下不到乡下,亓礿的这点伪装,够用了。
亓礿的挑衅,让本就暴躁脾气不好的何母脑子一炸,双手剧烈挣扎开两个知青的束缚,朝她扑过来。
在她想来,被突然袭击,亓礿定然会将她推开。
只要被推开,足以证实亓礿力气是真的大,何母就能揭穿她装病的真相。
反正说来说去,何母认定亓礿有那样的力气,绝不可能体弱。
那两巴掌,她痛了好几天,却没一个人信。
快扑到亓礿身前,她看到亓礿伸出来的手,扯出目的达成的得意。
怕有意外,没触到亓礿,何母骤然将自己砸到地上,哎呦叫唤,兴奋指着她,“你们看!我没说谎,陆亓礿力气就是大!”
场面一静,安静的几息,何家人紧赶慢赶冲进人群的包围圈内。
刚好看到倒在地上的何母,顿时目露凶光,大声质疑问难,“大队长,同是何家人,没必要这么为难华兴他娘吧?!”
“是,就是我帮伯母写的举报信,冤枉陆亓礿我们道歉好了,怎么能这样对伯母?!一点小事而己。”
崇拜何华兴的何堂弟,急急上前想将何母扶起来。·l¢o·o′k¨s*w+.!c-o′m,
他不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毕竟他爹是大队长。
震惊何母愚蠢的围观人群又被震撼,捂唇互相对视。
不是,现在以权谋私那么明显的吗?
知青质疑的目光纷纷看向大队长。
孙大爷眼里冒绿光,对口出暴言的何堂弟慈眉善目。
“小何啊,你说的冤枉陆知青是怎么回事,仔细说来。”
刚刚掰扯的重点在亓礿是否装病,可没提是不是何母举报。
虽然众人都默认了。
但举报却知道人冤枉,可不是一回事。
这属于故意构陷。
没人关心何母嘴里的亓礿力气大了,围观的人太多,各个角度都有。
她的假摔瞒不住众人。
亓礿看看自己的手,遗憾,本来还想表演个当场吐血坐实体弱的,何家没给她机会。
她看向蒙住的何家人,笑眯眯,“好可怕啊,居然有社员恶意举报知青。”
“我们知青遵从领导的政策下乡,却被如此对待,是不是何家对知青下乡有所不满?”
语毕,亓礿故作后怕,扭头询问过来的几位知青,“这话是不是不能说?”
孙大爷笑呵呵接话,“是不能说,大队长可是何家人,小心你们知青被穿小鞋。”
第二十章
大队长想不通,事情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
围观的社员惊疑不定,迟疑着分成了三派。
一派是姓何的人,一派是孙大爷那帮对何姓仗着是生产队大姓,投票的管理层大半是何姓人不满的。
一派自然是人少的知青。
这其中,何姓的人分为几波,有相信大队长为人公正,自身有良心的,有无条件站同姓人的,也有无所谓的。
好几派的人,三三两两围聚在一起。
发展到这里,己经不是何家和亓礿的事。
恶意构陷知青,被发现后不以为意,还妄图想借用自家大队长的威信将此事揭过,以权谋私。
而亓礿提的罪名更是严重,“对知青下乡政策不满”,试问谁听到这话不慌?
人太多,拿下惹事的知青肯定是不行了。
大队长憋气看一眼自家儿,对亓礿扬起僵硬的笑,“陆知青,怎么会,何家欢迎知青下乡插队,这是大好事。”
“王招娣的举措,是一首对你她的两巴掌怀恨在心,我当然也对她这个行为很愤怒。”
他闭眼,咬牙提自己的儿子,“而何大建明知道你冤枉,还帮自己伯母写信匿名举报,也有错。”
能票选成为生产队的大队长,他靠的就是公正能主事,大队长不会在这事上损自己的威信。
生产队不是何家的一言堂,何家被扣上“破环上山下乡”“破坏知青和贫下中农关系”的罪名,生产队绝对有人乐见其成。
扣下知青不可行,孙家那老头子,眼睛都冒绿光了,真扣了知青,又是一个老头拿捏何家的把柄。
只要上报,扣下知青的罪名比现在大多了。
不成,不成。
可王招娣是他优秀的侄子的娘,真罚严重,会影响何华兴的升迁。
何华兴能走到现在,全靠他自己一拳一脚,用命拼上去的。
不能给他留污点。
大队长寻思寻思,望着自己看不懂形势,只会拖后腿的儿子,一锤定音。
“这封恶意举报信是何大建写的,陆知青,我罚他向你道歉,扫全村的厕所一年,以后挑粪这些也是他来干。”
他恨铁不成钢,不会说话好好闭嘴,哪有现在的事。
他怎么就有这个憨货儿子!
“你觉得怎么样?”
扶着何母的何大建本一副无所谓的样,即使被亓礿说何家“不满知青下乡政策”,他也没多担忧。
他相信他爹会解决。
不过一封举报信,冤枉她怎么了?小事。
是的,何母说亓礿装病,他同样不信,何大建见过亓礿,从面色上能看出她是真体弱。
可伯母念念叨叨,忘不了被打的痛,为了哄伯母开心,他毫无压力写了举报信。
华兴哥走之前,让他好好看着伯母,他自然听话,不会让伯母不开心。
如今听到自己的底气罚他扫厕所,何大建瞪大眼睛,抠了抠耳朵,不敢置信。
“爹,你在说什么?!要罚也是罚陆亓礿,你年纪大,老年痴呆了吧?”
“她装病逃避劳动啊!”
被cue的亓礿新奇看过去,对世界生物的多样性有了新认识。
真的假的?还有这种没脑子的人。
围观的何大键亲娘看不下去,捂脸上去一巴掌扇在他脸上,低吼,“你可给我闭嘴吧!”
何姓的人面色扭曲,别开眼不想承认这人姓何。
哥们儿,你之前亲口承认是你写的举报信,想要冤枉陆知青,这是一点都没记呀。
这么蠢,亓礿嫌弃,“不怎么样,这位大娘也要去扫厕所。”
对大队长的避重就轻,亓礿不同意。
两个人,一个都别想逃。
这话何家人不爱听,何老爷子皱紧眉头,“陆知青,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该懂这个道理。”
他还拽了句普通乡下人不咋懂的话。
“不要,”亓礿看都不看老登一眼,“你再说,我打电话去部队举报何华兴。”
老登出来给何母说话,只能是为了他出息的孙子。
亓礿多小的心眼,招惹她的人,休想三言两语逃过去,当即拿捏住何老头的痛处。
“两个踩了红线的人,都要罚,大队长。”亓礿得饶人处不饶人,态度不可回缓。
场面僵持住,大队长定定望着亓礿,良久,笑,“她年纪大了,干不来那些重活,就扣半年的工分。”
扫厕所挑粪一般是黑五类做的,华兴他娘绝对不能干,而扣工分,只要他处理妥当,问题不大。
公分就是粮食,对于生产队的人来说,是个让人难以承受的处罚。
何母呼吸急促,“不行!我去扫厕所挑粪,不能扣我的工分!”
三年困难时期深深印在当下人的记忆里,要粮食就是要他们的命。
围在亓礿身后的知青扯扯她的衣摆,示意可以了。
大队长的处罚一出,何家人目光冰冷,何姓的社员也面色难看,几个知青压力很大。
明明是举报亓礿的两个人心思不正,想害人,如今不过是因他们自己的错被惩罚,可何家人却讨厌起知青来。
讨厌这个陆知青不识抬举,不会退一步,讨厌没有知青站出来阻止亓礿,为何家说好话。
人,总是爱站在自己的立场看事说话。
知青们知道,自现在开始,生产队会有一半的人看她们不顺眼。
想起亓礿和何家交恶后,亓礿说的话,杨春艳和张振国不约而同去看孙家一众人。
孙大爷朝知青露出和善的笑意。
他巴不得何家被知青拉下来,嘿,瞧这陆知青多会说话,“破坏知青下乡”,他就想不出这个名头。
不怪他爹喜欢这姑娘,脑子实在灵光。
生产队中除去何姓,剩下的人以孙家为主。
孙大爷的爹,是退休的老兵,做保管员管理仓库,在村里很有威信。
孙大爷的两个儿子有本事,一个进部队当兵,一个考进城里当工人,他们服。
知青和他们眼神交接,各自心照不宣。
向亿婧默默观察局势,一语不发。
何母和何大建还在大吼大叫,互相都认为自己的处罚太重。
“我去扫厕所!”
“爹,你扣我公分!我不要去扫厕所!”
大队长下手,是真没留情,他知道,太轻,亓礿不会同意。
既然不能扣下知青,为了防止知青不满处罚,进城举报,他得拿出让人满意的态度,将人安抚好。
依他看,这批新知青,一个两个的,胆子天大,赌不起。
动用手段将人娶了,不会是妥协认命,只会提刀劈了何家,想方设法进城告人。
例如这位陆知青,例如那个向知青。
一个个的,脾气爆,都不是好惹的。
……若是孙家和他们同一阵线,这事会简单很多。
孙家这个搅屎棍!
亓礿笑吟吟听两人痛悔的哀叫,终于点头,“嗯,我这人心善,就这样吧。”
她低头咳两声,低叹,“我体弱是事实,希望不要再有人怀疑了。”
怎么就偏不信呢?
她力气大,关她体弱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