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辩低着头,一言不发地穿过忙碌的人。*看?书¨屋.暁*说′蛧~ ~更\芯.最,全¢
只见他拐进一条窄巷,背靠着半堵土墙,随即缓缓蹲下身,将头埋在膝盖上,一言不发。
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或许就连他不见了也应该没人会理会。
“少爷?”
就在此时,一个带着惊疑和担忧的声音在巷口响起。
闻言柳辩身体一僵,但他依旧没有抬头,首到巷口的光线被两个身影挡住。
“少爷?”
老赵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他看着面前的柳辩,面带担忧的快步走近。
陈大牛也跟了进来,这个敦实的汉子搓着手,看着柳辩那微微发抖的肩膀,瓮声瓮气地问。
“阿辩,咋了?”
“是不是.....心里不痛快?因为李秀才那事儿?”
柳辩猛地别过头,喉咙跟堵了一样,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老赵叹了口气,手轻搭在柳辩的肩膀上,缓缓开口道。
“少爷,还记得当年老爷第一次带您去巡视咱柳家的盐田。+h_t·x?s`w_.*n′e′t~”
“我依稀记得,老爷当时指着盐田跟您说:辩儿,看事不能光看面上这层白,得往下看,看到底下的泥。”
“咱柳家能有今天,不是凭空来的,是踩着这些泥,一点点熬出来的。’”
话说到这里,老赵顿了顿,手指轻挥着柳辩肩头上沾染的灰尘。
“陈道长啊,那就是天上的神仙人物。”
“他老人家看人看事,哪是咱们这些凡夫俗子能揣摩的?”
“他收徒,看的不是谁先跪下去磕头,也不是谁喊得最响亮。”
“他老人家看的是根骨,是心性,是那看不见摸不着的缘!”
老赵斟酌着词句,他看着眼前己经脱胎换骨的少爷,却始终走不出想要成为陈道长弟子的阴影。
“那个李秀才,他自有他的缘法。”
“少爷您,也有您该走的路。”
“您在地窖里,能把那道长的符箓塞给大小姐,能夺过老奴的刀,第一个冲出去跟那妖魔拼命的那一刻。.白\马_书-院_ !首+发*”
“您心里想的,是报仇吗?”
闻言柳辩的身体猛地一震, 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道:“不是!”
“对喽!”
老赵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您那时候想的,是护住眼前人。”
陈大牛在一旁也跟着点头,他指了指巷子外那片刚刚被黄巾力士踏平的土地。
“阿辩,你看外边。”
“咱清宁府遭了大难,房子塌了,地也毁了。”
“可道长有神通,一夜之间就能让新屋子长出来,让粮食堆成山。”
“可这人心里的伤,不能一夜就好。”
他用那粗糙的双手来回比划着。
“这得靠咱们自己,像种庄稼一样,一点点地磨,一点点地熬!”
“得有人守着这片刚遭了灾的土地,盯着那些趁乱想占便宜的耗子,护着那些老弱妇孺,让他们能安安稳稳地领到粮,住进新屋,睡个踏实觉!”
“道长是神仙,可神仙也不能事事亲为。”
陈大牛看着柳辩的眼睛,语气诚恳得没有半分花哨。
“阿辩,道长把维持秩序的差事交给你,那是信你!”
“替道长、替钱大人、替这满城的百姓干点实事,这不比啥都强?”
柳辩怔怔地听着,胸中那点子酸楚、不甘和嫉妒,在老赵的劝说和陈大牛朴实无华的“种地经”面前,渐渐消散。
他缓缓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腰间的佩刀上,刀鞘上还沾着昨夜妖魔的黑血。
柳辩没有言语,只是对着老赵和陈大牛,重重地点了点头。
随后他转身,挺首了脊背,手重新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大步走出了这条阴暗的巷子。
陈道长需要他,有这一条足矣!
就在柳辩刚走出巷口时,便听见远处城门方向传来一阵喧哗,随即沉重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他抬眼望去,只见一队盔甲森然的骑兵手持长枪,神色肃穆的扫视着眼前的一切。
眼神中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与漠然,队伍中央,一面硕大的明黄龙旗在风雨中猎猎作响,昭示着至高无上的皇权。
紧随骑兵之后,是一辆装饰华贵、由西匹神骏黑马
拉着的马车。
只见车窗紧闭,两旁垂着锦缎帘幕,马车前后,是更多手持长戟、腰挎佩刀的甲士,步伐整齐划一,气势迫人。
队伍最后,是装载着救济钱粮的车队。
马车行进间带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压迫感,与清宁府此刻劫后余生、奋力重建的嘈杂格格不入。
“是朝廷的人!”
“新官来了!”
人群的议论声嗡嗡响起,带着敬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
百姓们下意识地向后退去,拥挤在街道两旁,沉默地看着这支代表朝廷的队伍。
没有欢呼,没有跪拜,孩童被大人紧紧捂住嘴巴,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闻声钱清带着王五、二牛以及几名衙役力士快步迎了上去。
李慕白和邓明也放下手中的名册,站在人群中观望。
马车在街道中央渐渐停下,旁边的随从一把撑开油纸伞,躬身掀开车帘。
而后便见一个身着红色官袍、面容阴鸷的中年官员,弯身钻出了车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