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陈任便醒了。¨狐/恋!蚊¢穴¨ ·耕_歆`最~哙~
做完早课后,他推开道观的门,山间雾气未散,湿冷的空气扑面而来。
远处传来几声犬吠,隐约能听见城里的鸡鸣声。
陈任站在台阶上,望着山下渐渐苏醒的清宁府。
炊烟从各家各户的烟囱里升起,街巷间开始有人走动。
他站在一处高坡上,俯瞰整座清宁府,手指在袖中掐算方位。
思索片刻后,他迈步朝山下走去。
距离科举就剩一天了,城门外大批赶来的学子等着进城。
如意居里,挤满了各地赶考的秀才。
楼下大堂,几个寒门学子共挤一桌,轮流品评彼此的文章。
文昌塔前,香火缭绕。
学子们手持线香,跪在孔子像前,额头抵地,久久不起。
“求至圣先师点我姓名,愿以三年斋戒换今科中举……”
有人掷筊问卦,铜钱叮当落地,却是个厄兆,登时脸色煞白,踉跄退开。
街角的算命摊前,围满了人。
“先生,您看我这八字,今科可有希望?”
相士眯眼掐指,装模做样的说道:“流年逢印,本有文运,只是.....”
“只是什么?”
“需防小人作祟,最好请一道文昌符贴身携带。?我′得_书.城. \勉-肺.阅~犊?”
那学子慌忙掏钱,捧了黄符如获至宝,小心塞进怀中。
城南一座幽静宅院内,几位年长儒生端坐厅堂,面前堆满文稿。
年轻学子们恭敬递上自己的文章,低声道。
“请先生斧正。”
一位须发花白的老学究接过卷子,略扫几眼,提笔批道。
“此处议论虽精,但未合考官口味,宜改。”
那学子连连点头,额上沁出细汗,赶忙记下。
另一人则悄悄往里塞了银子。
“家父与学政大人有旧,还望先生美言几句.....”
老儒面色一沉,忍着怒气将银子推回,冷声道。
“科场重地,岂容苟且?出去!”
贡院旁的笔墨铺子挤满了人,伙计大声吆喝着。
“新到的湖笔!正宗的徽墨!”
学子们仔细挑选,生怕买到劣品误了考卷。
有人反复检查考篮,确认备齐了干粮、蜡烛、砚台,甚至带了提神的薄荷膏。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
科举如同鱼跃龙门,承载着无数寒门士子改变命运的梦想。
陈任瞧瞧看看,果真没见到孙心的身影,倒是遇到了邓明和李慕白。
与二人寒暄几句后,他便朝着城北的方向走去。¢墈¢书_屋? ?首?发~
陈任穿过熙攘的人群,脚步不紧不慢。
城北一带屋舍渐稀,青石板路缝隙里钻出几丛野草。
“乾三连,坤六断.....”
他低声念着,忽的抬头望气。
只见城南贡院的朱红围墙在朝阳下泛着血光,城东运河的水面浮着一层诡异的青灰色。
而城隍庙的方向,本该香火鼎盛之处,此刻却笼罩着一团常人看不见的黑雾。
正午时分,陈任在城北荒废的义庄前停下。
他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惊起一群乌鸦。
“就是这里了。”
陈任蹲下身,指尖蘸着朱砂在青石板上勾画,每一笔都带着细微的破空声。
日落前,清宁府的八个方位同时出现异动。
卖炊饼的老汉发现巷口多了面古镜,镜面朝西。
孩童嬉闹的时候踢到块刻着卦象的瓦片。
妇人从水沟里捞出发光的铜钱。
这些看似无关的琐事,在懂行的人眼里,分明是八卦阵的阵眼正在成型。
子时三更,陈任站在清微观的台阶上,俯看整座清宁府。
“大阵己成,贫道就在此地静候诸位了。”
五更梆子响过三遍,清宁府的贡院大门在晨雾中缓缓开启。
衙役们手持水火棍分列两侧,主考官赵学政身着官服立于明伦堂前,两边站着三位监考官。
看着各地学子鱼贯而入。
陈任站在贡院对面的茶楼二层,指节轻轻叩着窗棂。
“开始了。”
他喃喃自语着,目光扫过人群。
前一两天都无事发生,越是这样陈任就越感觉有问题,平静的水面下,早己暗潮流动。
春闱第三日,巡绰官提着灯笼走过一排排低矮的考棚时,忽然听见一声闷响。
像是有人栽倒了。
闻声巡绰官提着灯笼快步走向过去。
只见号舍内,一名书生面朝下趴在地上,身体诡异地抽搐着。
巡绰官蹲下身,刚将人翻过来,那举人竟开始剧烈痉挛起来。
一口鲜血喷他脸上和官服前襟。
“啊!”
巡绰官惊叫一声,踉跄后退,灯笼掉在地上,映出地上那书生扭曲的面容。
更骇人的是,书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皮肤泛起诡异的蜡黄色,渐渐变得如同纸张一般。
不过几个呼吸间,活生生的人居然变成了一具惨白的纸人。
唯有衣袍还保持着原样,好让巡绰官知道,刚才所见的不是梦。
“妖、妖魔啊!有妖魔!”
巡绰官连滚带爬地逃出号舍,惊叫声惊动了整个贡院。
平时贡院科考频频闹鬼这是常有的事,但前段时间发生的事,让他不得不相信有妖魔混了进来。
消息很快传到了主考官耳中。
不到一个时辰,贡院内外戒严,所有书生停止考试,纷纷被集中在明远楼下,由兵丁看管。
“查清楚了吗?死者是谁?”
赵学政神色漠然的问道。
一旁的监考官翻着名册。
“回大人,是丙字二十三号,登记的是朱崖府秀才方明远。”
“把镇邪司的人找来,让他们把死尸带走,别耽搁科举。”
闻言监考官们面面相觑,随后便派人去镇邪司。
没过多少功夫,几位小旗官带着力士在衙役的引领下走入贡院。
看到地上纸人,他们都己经见怪不怪了,面色平静的把纸人拉走。
镇邪司内,陈任看着那具人形纸偶,穿着书生的服饰,五官惨白。
“看出来什么了吗?”
钱清坐在椅子上,手中捧着茶杯。
陈任没有理会,缓缓蹲下身翻动着纸人。
纸人很轻,仿佛真的只是一张厚纸折叠而成。
“扎纸匠......”
陈任喃喃自语,手指轻轻抚过纸人的颈部,忽的停住。
他将纸人的头稍稍抬起,借着灯笼的光亮,看到后颈处有一个拇指大小的暗红色印记。
那是一朵莲花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