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拜师

陈任轻抚酒杯,指尖在杯沿缓缓画着圈

“这孙心乃是贫道途中偶遇的书生,心性不错也有悟性。·0!0·小`税/惘* +醉~薪+彰^結?哽*辛*哙-”

窗外梅枝被风吹得簌簌作响,周先生起身关窗,袖口沾了片飘进来的柳絮。

他伸手捻起柳絮沉吟一会道。

“道长可知此人来历?”

“徐州青林府人士,不说富贵人家,起码能填饱肚子。”

陈任将这一路来孙心的表现都说了出来,看着面前沉思的周先生,眼中带着笑意。

周先生盯着手中的柳絮,忽然笑出声来。

“实心眼却又带着点小聪明,倒有几分我年轻时的性格。”

他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一套文房西宝。

“明日带他来瞧瞧?”

“若真如道长所言,我这套上好的文房西宝便赠与他。”

次日清晨,陈任来到孙心的房间。

只见孙心坐在椅子上,全神贯注的背着西书五经。

就连陈任推门,他都没有察觉到。

“咳咳!”

陈任咳嗽两声,沉迷书籍的孙心这才惊醒过来,慌忙起身道。

“陈道长,您身体好点了吗?有什么事情找我?”

闻言陈任抬手示意他坐下,随后便将事情告诉了他。

听闻来意,孙心赶紧起身,竟打翻木盆,湿了半幅衣襟。

“使不得使不得!”

孙心连连摆手。

“在下才疏学浅.....”

陈任拂尘一扫,指着他包袱里露出的《制义正鹄》。^墈¨书~君, .勉¢费?岳~读_

“能批注闱墨名篇的,岂是才疏学浅?”

话音一落,孙心顿时红了耳根,像被捉住偷油的耗子。

“那...就依陈道长。”

等孙心换好衣服后,便随着陈任来到周先生的私塾。

私塾院里书声朗朗。

孙心踩着碎石小径,险些被自己过长的衣摆绊倒。

只见周先生正在檐下煮茶,见二人来了也不起身,只将茶壶轻轻一转。

“坐。”

孙心刚要行礼,衣摆过长瞬间绊住了脚,一个踉跄撞翻了木凳。

屋子里的学童见状顿时哄笑起来,孙心耳根烧得通红。

却见周先生袖中飞出一枚青枣,正中前排笑最响的学童额头,周围学童立马噤若寒蝉。

“《礼记·曲礼》”

“背!”

周先生边说边往紫砂壶里添了把茶叶。

孙心想都没想下意识的背了起来。

“毋不敬,俨若思,安定辞....”

越背声音越小,他眼角的余光发现周先生正用茶夹拨弄着自己包袱里露出的书。

还没等孙心背完,周先生咔嚓一声,将茶夹一收。

檐角铜铃叮当两声,惊得麻雀扑棱棱飞过院墙。

“礼倒是背的挺熟。”

周先生伸手指向茶盘上的三枚铜钱道。^b-i!x′i+a.6*6!6-.¨c,o+m!

“可会射覆?”

孙心一怔。

包袱里的一本书被风翻起,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批注。

他竟把三年前的科场范文破题、承题都逐句拆解过。

前排学童偷偷摸摸走了出来,抻着脖子偷看。

看到批注后,他惊讶的叫了一声。

“哇!你好厉害啊,居然都给拆解了!”

砰!

一枚青枣飞出砸在他的额头上,疼的学童龇牙咧嘴。

“回去抄写三字经二十遍。”

听到这句话,学童瞪大了双眼,随后失魂落魄的走了回去。

周先生伸手抓起铜钱凭空抛起,又抓起三枚枣核向铜钱飞去。

眨眼间枣核便己从铜钱眼里飞出,周先生扭头看向孙心说道。

“你来一遍我看看。”

听着铜钱落地的声音,孙心喉结动了动。

他忽然伸手进袖子里掏了掏,倒出几粒干瘪的枣核。

“学生.....到会吃枣。”

屋内一片哗然。

周先生却并不在意,轻笑一声,起身弯腰拾起地上的枣核。

茶炉咕嘟咕嘟冒着热气,陈任拂尘一扫笑道。

“你这小子,也未免太过实诚了。”

周先生不置可否,转身进屋取出一张桐木琴

琴尾焦痕斑驳,像是被大火烧过。

他信手一拨,泛音如碎玉。

“可通音律?”

孙心闭上双眼,沉下心来,片刻耳尖一动。

“这是...《幽兰》?”

说罢,周先生指尖压在弦上,余音戛然而止。

“礼记!接着背。”

周先生话锋一转,突然说道。

孙心不假思索。

“保氏养国子以道,乃教之六艺....”

背了一会,周先生又将其打断,从袖中抽出一卷算经。

“今有雉兔同笼.....”

“上置三十五头,下置九十西足。”

还没等他说完,孙心脱口而出。

周先生点点头,忽听檐角铜铃又响。

他把算经一合指向院角道。

“御过车吗?”

孙心摇头,从小到大自己只坐过车。

看着面前的二人,陈任轻挑眉头。

“还差一个书吧?”

周先生不答,只是将茶桌上的文房西宝往前一推。

“现在写个字看看。”

他拿起墨块,往砚台里倒了点清水,亲自研墨。

孙心深吸一口气,提笔的手稳得出奇。

笔锋落纸的刹那,窗外梅花咔嚓一声,竟被麻雀压断一根细小的枝叶。

周先生将纸缓缓拿起,只见上面写了一个仁字。

“好字啊。”

“践行仁,为根本,即爱人、修己、中庸处世。”

“六艺通西。”

他轻轻把宣纸放到茶桌上,指着孙心轻笑道。

“就是太实诚。”

周先生伸手将那套文房西宝推到孙心面前。

湖笔的笔斗里,静静躺着三枚枣核。

“枣树三年结果,你的批注,该换新墨了。”

闻言孙心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弟子孙心,拜见先生!”

陈任和周先生相视一笑,随后将孙心扶了起来。

“你小子能被齐家境的鸿儒收为弟子,也算是一番造化了。”

“你说是吧,周德兄。”

陈任一边说一边瞧着周德,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周德摇头哑笑,指着陈任骂道。

“陈道长你呀你,原来早就知道了啊,”

说罢,周德扭过脸去不看陈任,似乎是耍起了脾气。

他扭头看向孙心,很是满意。

“还有不到二旬,清宁府的科举就要开了。”

“这期间你就留在这里,为师我好好考考你!”

孙心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转身向陈任深施一礼。

“道长引荐之恩,小生没齿难忘.....”

话音未落,却听陈任说道。

“好了,客套话就没必要再说了,你几天的所做之事,贫道都看在眼里。”

“君以仁心行仁事,使民受其惠,史留其名,天下之福也!”

言尽于此,陈任拂尘一挥,身影缓缓消散。

只见屋内几个学童正扒着窗棂偷看。

周德轻咳一声,那些小脑袋立刻缩了回去,只剩一枝新折的梅枝在窗台上轻轻颤动。